王狐不慌不忙，微微笑道：“激將法對我不管用。”

先生不糊涂。小廝松口大氣。

裴錦瑤一怔，繼而抖著肩膀笑著豎起大拇指，“王先生果然機靈。小裴甘拜下風。”說著湊到王狐耳畔小聲說道：“您就把劉四爺收了算了。再跪下去……他要是夭折了，您于心何忍吶。”

夭折？劉逍早過了夭折的年紀了。裴神機使還真是風趣。王狐強忍著笑，“既然裴神機使開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這個徒弟。”

裴錦瑤朝他拱拱手，“您的好，我小裴記下了。若是您府上鬧妖精，可一定去神機司喊我。我管保給您捉的干凈利索。”

垂首立在門邊的小密探暗暗嘆息。都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哪有閑的沒事鬧妖精的？不過……以王先生的談吐氣度，沒準兒就被狐仙兒盯上了。

裴錦瑤轉頭吩咐道：“阿發，你快去告訴劉四爺，王先生愿意收他為徒了。”

誒？這不是他的活兒嗎？小廝揚起臉去看王狐，王狐朝他輕輕搖頭。他要把這個人情賣給裴神機使。當然是由神機司的人去傳話。

劉逍得知王狐看在裴神機使面上收他做關門弟子，樂得嘴角咧到耳根。隨老文進來向王狐正式見過禮，又對裴錦瑤千恩萬謝。

裴錦瑤索性幫人幫到底，挑了個黃道吉日擺拜師宴。促成這樁美事，裴錦瑤十分高興。坐在車里忍不住哼起不成調的小曲兒。

小密探從暗格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食盒，將其打開，拿出溫碗，碗里盛著香氣四溢的骨湯，“您先喝口熱湯暖和暖和，等回去小的給您包黃瓜餡小餃子。”

裴錦瑤從大引枕里坐起來，接過骨湯啜了一口，贊道：“好喝！”

“小耗子熬的。”小密探將巾子放在她手邊，“雖說是個妖精，學做飯倒是學的挺快。”

裴錦瑤深感欣慰，“你跟老文教的好。以后，小梅子他們幾個你多上點心。”

小密探重重點頭，“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吃上他們三個種出來的小白菜。”停頓片刻，又道：“裴神機使，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錦瑤顰了顰眉，“你是我心腹，有什么話直說就是。”

“小的覺得您對劉四爺的事似乎特別上心。您是不是對他……”小密探吞了吞口水，“對他特別……看重？”

誒？特別看重？有嗎？裴錦瑤認真思量片刻，“咱們神機司是要護佑百姓的嘛，劉四爺也是百姓，能幫就幫一把。反正也不費什么事。”

這話說的漂亮，可裴神機使好像有事瞞著他似的。小密探緊抿著嘴唇不做聲。

車子到在東華門，白英滿面焦急候在那里，一看見老文緊皺的眉頭立刻松開，他小跑到近前，隔著車窗對裴錦瑤說道：“裴神機使，陛下宣您入宮。”

裴錦瑤撩開車簾，“可知所為何事？”

白英壓低聲音，“剛剛收到戰報，康王爺攻下汝寧府。陛下得知此事大發雷霆。督主和沈閣老都已經進宮了。”

裴錦瑤神情凝肅，“我曉得了。你去神機司跟小耗子說一聲，給我多磨點丹砂。”

崇賢殿里的氣氛異常低沉。儀風帝仿佛在一夕之間蒼老許多。

“鈞州府和衛輝府的兵馬不是都調到汝寧去了嗎？”儀風帝用力拍打桌面，“為何汝寧還會如此不堪一擊？”

“陛下……”沈閣老不疾不徐沉聲說道：“康王在意的并不是汝寧而是汝寧三百里之外的鈞州糧倉。羅將軍沒有跟康王硬拼及時回撤鈞州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鈞州糧倉。”

沈惟庸口中的羅將軍是信武將軍羅子正。他原是胡成宗家將，后來立了軍功，先帝封他為信武將軍調至鈞州。

儀風帝對胡成宗心生芥蒂，理所當然對羅子正有成見。

沈閣老并不認為羅子正棄汝寧保鈞州有何不妥，可羅子正這一舉動在儀風帝看來就是未盡全力。“他要是能把那班亂臣賊子全都剿滅，就不用擔心糧倉了。”儀風帝眉頭皺成川字，“也不知羅子正是不是跟康王串通好了的。在這節骨眼上竟然白白把汝寧送了出去。”

話音剛落，燕凰玉用眼角余光在殿中掃了掃。侍立在側的小黃門沒帶耳朵似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馮嘉朝燕凰玉略一點頭。意思是這幾個都是絕對可信的。

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見錢眼開？該敲打還是得敲打。燕凰玉抿起嘴唇，給馮嘉遞個眼色。馮嘉會意，眼簾輕輕顫動數次以此表示他會敲打那幾個小的。

他倆忙著打眉眼官司，沈閣老一時生氣掐斷了自己好幾根胡子。羅子正為人剛直，更何況他的妻小家人都在京城，為了親人性命他也絕對不會跟康王有勾連，更不要說白白把汝寧送給康王。幸虧羅將軍沒有聽到皇帝陛下這番話，否則……他肯定會被氣個半死。

沈閣老撩起眼皮瞥了瞥儀風帝，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想白費功夫說那些有的沒的。有這功夫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從裴神機使那兒多討幾盒妖精手搓湯圓。府里廚子做的湯圓就是欠點味道。

儀風帝端起茶盞猛灌幾口，揚聲問道：“裴神機使呢？她怎么還沒進宮？”

馮嘉堆起笑臉，“裴神機使這不是大病初愈嘛，她記掛著城中百姓的安危，出外巡查去了。”

聞言，儀風帝面色稍霽，“裴神機使是個得用的。”

裴神機使養的妖精也是得用的。沈閣老瞇起眼睛。要是他也能弄個妖精養著玩就好了。他也不用妖精干這干那，天天搓湯圓就成。

他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

想的正高興，小黃門進來回稟，“裴神機使求見。”

儀風帝頓時來了精神，“宣，快宣！”

燕凰玉情不自禁向門口看去。裴三“養病”這幾天，雖說梅道長他們在神機司忙活翻地，可他還是覺得整個東華門都死氣沉沉。今兒裴三一露面，就又熱鬧起來。

所以說，少了她還真就不行。

裴錦瑤緩步走進殿中，打眼兒瞧見燕凰玉眼睛就彎了起來。

美美的燕六更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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