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正一邊喝著湯一邊豎起耳朵聽張淼說牢頭閑話，忍不住插嘴，“其實也不光是去看喜慶婆娘吧？要是他們家湯餅不好吃還能總去？”

張淼含笑點頭，“對對，喜慶做的鹵羊頭的確是一絕。”

小密探在心里翻個半眼，細究起來這一桌坐著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不能先把正事聊完了再講人家媳婦？

幸虧他跟老文還有小耗子都不是碎嘴子。倘若換了別人，把大人們在飯桌上說的話傳揚出去……百姓們還不得往衙署門上扔臭雞蛋吶。

裴錦瑤撕下一條羊臉肉放進嘴里，含含糊糊的問道：“那……他們家新來的伙計有可疑吧？”

張淼思量片刻，“小伙計阿正也是咱們鈞州人士。爹娘在鄉下種田，跟喜慶婆娘還認識。”

裴錦瑤咽下羊臉肉，挑眉問道：“都是一個村兒的？”

張淼沉吟片刻，“這些都是跟湯餅店左鄰右舍打聽的。都是喜慶婆娘跟人說的，難保不會又出入。我命人去鄉下細查細問。很快就有回音兒。您別著急。”

裴錦瑤眼珠轉了轉，“說不定是沖著康王來的。”

羅子正點著頭說道：“裴神機使跟我想到一塊了。前番我帶兵去汝寧捉拿叛軍，有些聞風而逃匿藏山林。我們的人進山搜捕抓了不少。但是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張淼慢條斯理的捻著胡須，“名冊上有個叫董喬玉的將軍至今下落不明。嬰實，你可得多加小心。”

羅子正悶哼道：“無名小卒而已。他要是敢露頭，看我不收拾他。”

“羅將軍此言差矣。”裴錦瑤抻直腰桿兒，端起高人的架勢，“他之所以無名皆因康王未能成事。如果康王殺入京城成為大夏皇帝，那么……董玉喬可就天下皆知了。”

老文拿起湯勺給裴錦瑤添了羊湯，低聲糾正，“是董喬玉不是董玉喬。”

裴錦瑤嘿嘿的笑了。

羅子正大手一揮，“嗐，都是裴神機使的手下敗將，叫什么名兒都一樣。”

老文退到邊上，無奈搖頭。張大人和羅將軍總是捧著裴神機使。再這樣下去，把她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辦？

好煩！在外頭就是心累。不光伺候裴神機使飲食起居還得留意她身邊人的言行。老文略加思量，決定趁晚上熏香的時候好生規勸。

裴錦瑤悶聲不吭吃了個鹵羊頭，打著飽嗝兒說道：“要不就用康王把他那些殘兵舊部一網打盡。羅將軍，您意下如何？”

羅子正立馬曉悟，略加忖量猶疑著說道：“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康王有個閃失，不好向陛下交代。”

“嬰實啊嬰實，你也太實誠了。”張淼給羅子正夾了個鹵羊蹄，“這一招引蛇出洞，只要打出康王二字即可。到時候，大張旗鼓的放出風聲就成了。”含笑看向裴錦瑤，“對吧，裴神機使？”

“張大人果然……”老奸巨猾在舌尖打個轉，裴錦瑤換了個詞兒，“心思透亮。”

張淼彎唇淺笑，“裴神機使謬贊。”

羅子正瞟了裴錦瑤一眼。別看裴神機使年紀不大，卻是個足智多謀的。

“邵巡按還在柴房關著呢。”裴錦瑤抓起個羊蹄子張大嘴巴啃了一口又一口，至于邵皋如何偏不往下說了。

張淼和羅子正被她吊起胃口，有心想問見她啃羊蹄子的時候就連眼皮都在用力，便耐心等她啃完再說。

裴錦瑤沒讓他倆等太久，“他跟康王身量差不多。就讓他略盡綿力好了。”

聞聽此言，張淼捋順胡須的手指驟然頓住，“裴神機使的意思是……”

“邵巡按總是住在柴房多不好意思。讓他出去散散心也能多吃幾碗飯不是。”裴錦瑤拿巾子抹抹嘴，“雖說他想害我，但我不能慢待他。”

張淼和羅子正對視一眼，“邵巡按是陛下欽封的巡按，倘若日后陛下問起此事……”

裴錦瑤挺起胸膛，“我小裴一人做事一人當。”

“這事兒您一個人當不起呀！”張淼苦著臉，“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吶。不說別的，就說人手，加上您，神機司攏共四個人……”

“不不。三個半人。”裴錦瑤揚手一指立在門邊聽吩咐的山鼠精，“它算半個。”

張淼皺起眉頭。是啊，他怎么把妖精當人了？張淼深吸口氣，“行吧，三個半人。您想引蛇出洞總得做的像一點吧。三個半人押解‘康王’不像話呀。”

“我有紙人兒。”裴錦瑤眉眼彎彎，“您去柴房門口瞅瞅，那倆紙人精神不精神。”

不等張淼答話，羅子正說道：“精神！”

他特特去瞧過，那倆紙人板板正正。穿著短褐，頭發梳的也光溜。一看就是干凈利落的。興許是隨了裴神機使。

裴錦瑤得意極了，“打眼兒一看跟人沒區別吧？”

“沒有。”羅子正和張淼異口同聲答道。

“那成，就這么定了。”裴錦瑤端起湯碗，“來，預祝我小裴馬到功成！”說罷，仰脖兒把羊湯干了。

張淼已經吃了個八分飽，想了想還是又添了半碗湯硬灌下去。羅資質飯量大，不費吹灰之力喝下滿滿一碗。喝完覺得意猶未盡又喝一碗。

吃飽喝足，裴錦瑤回到屋里拿出紙筆寫寫畫畫。

老文和山鼠精一人一個繡繃子對坐著繡花。小密探端來熱茶放在裴錦瑤手邊，“衙差去鄉下查訪一來一回所費需時。小的已經派人盯緊湯餅店的小伙計了。”

“好！”裴錦瑤吹干紙面上的墨跡，“跟他幾天看看。”抬手把紙遞給小密探，“你看我畫的怎么樣。”

小密探低頭一看，紙上畫了一輛囚車，囚車邊上還有十來個小人兒。小密探輕撫額角，這……有點看不懂啊。

“……挺好的。”小密探吞了吞口水，擠出一絲笑容，“就……就照這個來嗎？”

裴錦瑤嗯了聲，“這是陣法。十來個人就能造出百八十的氣勢。”

難怪他看不懂了。小密探顰了顰眉，“就是吧……邵巡按比康王胖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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