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喬玉唇角抿成一字，掐著“康王”的下巴看了又看，確定不是康王氣惱的甩開手，從齒縫兒里擠出幾個字，“娘的！裴三把咱們當猴兒耍！”

余昭抬腳穿過木柵的空當狠狠踢在“康王”身上，“說！裴三讓你帶什么話？”

“康王”吃痛“哎呦哎呦”緊閉雙眼叫喚兩聲，一邊嘶著氣一邊說道：“裴神機使讓你們往上看。”

往上看？余昭和董喬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仰起頭向上看去。

夜空深邃沒有星星也沒月亮，仍是黑蒙蒙一片。裴三什么意思？董喬玉兩手緊攥成拳，捏的指骨咯咯作響。

小矮矬子又耍他們！抬手重重錘在“康王”臉上，“好小子，居然敢騙你爺爺？”收回手帶下半片“康王”下頜胡須。董喬玉將那半片胡須從手背撕下來端量片刻，不由得火冒三丈，“該死的裴三！”

余昭眼眶泛酸，拽拽董喬玉衣角，“將軍！小點聲，裴三耳朵靈著呢。”

董喬玉破罐破摔，扯起嗓子嚷著，“讓那個小矮矬子殺了我吧！該死的！”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一聲悠悠長嘆，“你自己眼瘸能怨誰啊？”

“他罵您是小矮矬子。”

“小耗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罵長得越高。”

“啊……真的啊老文叔，還有這說法？”

“可不嘛。他嘴欠就讓他欠唄。裴神機使一準兒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董喬玉仰起頭，循聲望去，一片好似豆腐皮的薄毯緩緩劃過夜幕，薄毯上有四個人。居中那個做道姑打扮，不用問也知道那人就是裴三。

為了離裴錦瑤近一些，董喬玉站在囚車上，“裴三！我問你，你把王爺藏到哪兒了？”

裴錦瑤嗤笑，“你們王爺？誰啊？”掏出荷包的瓜子仁分給小密探老文和山鼠精，“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找王爺？你應該去茅房瞅瞅。興許掉糞坑里了。”

得了，又開始了。

老文把剛得的瓜子仁用白帕子包起來，留著明天當早飯。他現在沒什么胃口。

山鼠精沒心沒肺，把瓜子仁放嘴里嚼的起勁。

小密探把自己手里的瓜子仁遞給老文，用眼神示意他一起抱進帕子里。沒辦法，他跟老文叔都不敵裴神機使和妖精好養活。

董喬玉恨不能把裴錦瑤從薄毯上揪下來暴打一頓。

打不過能罵得過也行啊。兩樣好歹占一樣，也不會輸的太難看。余昭急地不行，壓低聲音給董喬玉支招兒，“將軍，罵她，罵她呀！”

董喬玉唇角墜了墜。這不是說的廢話嗎？他要是知道怎么回嘴還不早就罵回去了？清清喉嚨，單手背在身后，沉聲道：“大丈夫不與婦人逞一時口舌之快！”

還不是話跟不上么？余昭哦了聲，“小的練過罵陣。要不……”

董喬玉睨他一眼，沒好聲氣的說道：“麻溜的呀！還等什么？”

余昭點點頭，一手掐腰一手指向裴錦瑤，“呔！你這小矮矬子竟敢辱沒我家王爺……”

“我不光辱沒，我還打他了。”裴錦瑤兩手托著下巴，云淡風輕的說道：“一天打三頓，現而今你們王爺身上沒一塊好肉。站都站不起來。你再罵我小矮矬子回去我就給他再加三頓，你罵，盡管罵，反正疼的不是我。”

余昭一張臉皺成苦瓜，“將軍……裴三她……”

她不要臉！

董喬玉拍拍余昭肩頭，“算了，不罵了。咱們……罵不贏她。”

打也打不贏，罵也罵不贏。一共兩樣他們哪樣都不占。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歹毒的小矮矬子。

好氣！

余昭羞恥的垂下頭，哽咽道：“她……太欺負人了！”

董喬玉長舒口氣，“別哭，別哭。王爺只不過受了些皮肉之苦。這次救不成還有下次。大巫都說王爺是天命所歸。你別忘了，王者不死。”

余昭抖動著肩膀點點頭，他原本想問“萬一不是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倆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裴錦瑤抻長脖子向下看去，“嘖嘖，哭了？至于么？”

小密探低聲催促，“裴神機使，趕緊把正事辦了吧。下白坡那兒還有一個呢。”

裴錦瑤不情不愿的嗯了聲，“好吧。先把他倆解決了，咱們就去下白坡。”說著，掏出張符紙，掐訣念咒，一道淺淡磷光在紙面游走，剎那間符紙化作點點紙灰徐徐飄落。

老文暗暗豎起大拇指，也就阿發敢跟裴神機使這么說話。要是換別人裴神機使肯定還得鬧一陣。

董喬玉和余昭兩人高高仰著頭，看得入神。這是啥東西啊，還帶光呢。只一瞬功夫，紙灰落在頭發上，他二人立刻有種渾身力氣被抽干的感覺，膝頭一軟癱倒在囚車上。

“成了。”裴錦瑤又化出十來個紙人放下去將董喬玉和余昭捆好。

山鼠精撫掌笑道：“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姓董的抓了。”

小密探與有榮焉，“可不就是。也就咱們裴神機使才有這能耐。”

“也米有啦。”裴錦瑤露出謙虛的笑容，“比我厲害的術士多了去了。”揮動手臂畫了個半圓，解除掉籠罩在囚車上的結界。

五六十個兵勇正跟紙人纏斗。現在的紙人能跟兵勇過招，但是動作仍有些許僵硬。兵勇將其斬殺之后，紙人就化作黃符輕飄飄落在地上。見此情景，兵勇們大受驚嚇。以為自己是在跟鬼兵交戰。個個兒都殺紅了眼。歇斯底里的廝殺聲不絕于耳。雖然他們跟囚車相距不過丈許，卻好似兩個世界。

老文高聲喝道：“都住手！”

兵勇們哪里肯聽。非但沒有停手，反而越戰越勇。

裴錦瑤搖頭輕嘆，“原想省點力氣。看來是不行了。”慢條斯理用個定神訣將兵勇們定住。那十來個紙人一擁而上，將他們逐個逐個捆起來。

老文兩手扒著薄毯邊沿，努起嘴唇吹出一串悅耳的鳥叫聲，稍等片刻有了回音，“小的們去通知羅將軍過來鎖人了。”

裴錦瑤略略頷首，“好！去下白坡會會那娘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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