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揚起眉梢，朝小密探微微笑了。

老文苦著臉輕輕吐口濁氣。阿發整天捧著小祖宗，再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說話功夫，尹天一到在裴錦瑤面前，也不行禮，只略略頷首，便緊抿著唇角站在那兒不做聲。

竇勉神情嚴肅，對裴錦瑤說道：“既然裴神機使來了，那就開始吧。”

規矩都沒說清楚就開始？這也太欺負人了。云海月上前一步，道聲：“且慢。”撩起眼簾謹慎的看向竇勉，“既是斗法就得定個章程……”

不等云海月把話說完，尹天一接道：“沒錯，是該定個章程。裴神機使能夠滅邪祟，斬鬼物，除妖星，算國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非吾等尋常人可比。此番斗法若是一個對一個不太公平。”揚手指向身后一眾道人，“他們都想開開眼界，見識見識裴神機使的法力。希望裴神機使不吝賜教。”

姓尹的太不要臉了。云海月一聽就急了，“你的意思是裴神機使一個對你們幾十號人？”

梅若甫滿臉同情的盯著尹天一。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別看小尹子現在蹦的歡，把裴神機使鬧煩了，以后定會叫他用牙齒啃出一塊荒地。

尹天一呵呵干笑，“非也非也，裴神機使以一當百。吾等區區六十二人，于裴神機使而言，不值一哂。”

這家伙巧言令色心還壞。真不是個東西！小密探鄙夷的白了眼尹天一。等著吧，裴神機使絕不會輕饒了他！

老文蹙起眉頭，小聲催促，“您快說句話啊！”

裴錦瑤顯然是被尹天一氣到了，嘴唇抖抖索索愣是半個字都吐露不出。

尹天一呵呵笑兩聲，“裴神機使不說話便是默許了。”

話音落下，老文小密探還有山鼠精憤憤看向尹天一。裴錦瑤抬起手，嘴唇動了動，彎下腰咳了起來。

看熱鬧的人們面露不忍。以前裴神機使嘴皮子多利索，現在可倒好，張嘴說話都沒力氣。

不如就算了吧。裴神機使回家好生調養，沒準還能多活兩天。

老文眼里含著淚，一邊給裴錦瑤拍背，一邊哽咽道：“您也太要強了。認個慫又能怎的。”

裴錦瑤用力咳著，根本騰不出空兒說話，只一個勁擺手。意思是不要老文多嘴。

竇勉見到裴錦瑤這副模樣，心里說不出的舒坦。

那天在仙歌樓，裴三將他踩在腳底下。這回定能一雪前恥！

尹天一微微勾起唇角，溫聲道：“裴神機使現在反悔也來得及。只要當眾承認法術略遜一籌就好了。”

聞聽此言，裴錦瑤突然不咳了，黑亮的大眼直直看向尹天一，“我小裴寧折不彎，威武不屈，鞠躬盡瘁，死而后……”

哎呦喂，又用錯詞兒了！這要是叫說書先生記到段子里，日后傳揚開來，小祖宗的臉面往哪擱？老文偷偷捏了下裴錦瑤手肘。

裴錦瑤會意，裝模作樣咳幾聲，“反正我不認輸，你們攏共才六十二個人，我動動小指頭就能叫你們屁滾尿流，哭爹喊娘！”說罷，張開嘴巴干嘔。

自己把自己惡心著了？尹天一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裴三居然還敢挑釁，說什么“動動小指頭就讓他們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她可真狂啊！

好！好的很！既如此，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小密探張開白帕子送到裴錦瑤唇邊，“吐吧，吐吧，吐出來就好了。”

裴錦瑤一個勁兒搖頭，斷斷續續的說道：“早晨喝的燕窩粥，舍不得吐呢！”深吸幾口氣，重新直起腰桿，“沒事了，咽下去了。”

年紀不大，惡心人真有一套。竇勉一陣陣反胃。

“咱么就在這處練吧練吧。”裴錦瑤掙開老文和小密探的手，盯著尹天一，“我一個對你們六十二個。”

小密探眸中閃動淚光，聲音顫顫，“裴神機使，您……您這是何必啊！”和老文山鼠精交握著手，語無倫次的繼續說道：“人家那可是六十多號人。昨兒晚上，您都快把肺葉子咳出來了。本該好好歇著，哪能受這等磋磨。”

裴錦瑤眼眶也紅了，“我倒是想好好歇著。同行們不樂意啊。都是奔著我來的，咱們可不能失禮。”揚起手晃了晃，“閑話就別說了。趕緊的吧。”

這會兒，裴三不喘也不咳，蒼白的臉依舊很白，但是那雙大眼爍爍放光，不像將死之人。

回光返照？

亦或是故意示弱？

不知為什么，尹天一心里忽然有點發虛。

他正琢磨著，小密探抱拳拱手對看熱鬧的百姓說道：“叔叔伯伯，嬸嬸嫂嫂們，勞煩您往后稍稍。咱們裴神機使能耐大，可別傷了您。”

一聽這話，眾人忙不迭地往后躲。讓出一大片空地。

裴錦瑤清清喉嚨，朝道人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大伙兒坐吧，都別客氣。到在東華門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待會完事兒了，我請你們吃席面。”

她還有閑心惦記吃席面？！尹天一唇角墜了墜。扭臉對身后的老道點點頭。

老道們這才盤膝而坐。

梅若甫去西廠抱來一個大大的蒲團放在地上，笑容可掬的說道：“裴神機使您坐。”

老文十分滿意的拍拍梅若甫肩頭，“小梅子不錯嘛。有眼力見兒了。”

尹天一對梅若甫的表現嗤之以鼻，小聲叨咕一句，“真丟人！”

梅若甫恍若未聞，唇畔笑意愈發深了。小尹子還不知道裴神機使的厲害。這家伙比驢還倔，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裴錦瑤撩起道袍坐下，沉聲道：“你們想比什么盡管說。只要不是太刁鉆，我都能奉陪。”

這話說的也太大了。什么叫不是太刁鉆？

撒豆成兵算不算刁鉆？解形遁變又算不算刁鉆？

見尹天一沉吟，裴錦瑤略顯歉疚的笑了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們攏共六十來個人，若是逐一比試，就趕不上晌午的席面了。旁的不說，空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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