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萱是真的要回家:“我已經好了,我要出院。”
張無為這才明白:“你現在不能出院,還得等人家來做筆錄。”
他們的行動暫時不能受個人意愿的支配。
趙寶萱的淚水慢慢涌出:“就是要回家!”
她要趕回去找外公,問他被刀傷了的人該用什么樣草藥來止血,要怎么樣才能救活一個心臟上插了刀子的人。
那個夢,她還沒做完。
她不希望寶卿死掉,她要馬上回去跟外公學醫術,再做夢的時候,她就有辦法救人了。
張無為很耐心:“慢點走,這里路燈不夠亮,小心點腳下,別崴著腳了。”
話音未落,趙寶萱的身子一矮:“哎喲”
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舉拳頭去捶張無為的肩膀:“討厭,讓你亂說!”
這個時候好話不靈,壞話靈。
果然她在張無為的攙扶下站起來時,發現自己的左腳扭傷了,像沒有知覺一樣用不上力,站都站不穩。
張無為彎腰伸手,就要抱起趙寶萱:“我現在送你去急診那邊。”
趙寶萱好氣啊:“我說了要回家,你非要留我在這兒!”
張無為失笑,不跟她計較:“好啦,對不起,我帶你去找醫生給你正骨。”
他聽到輕微的咔嚓響,不像是骨折,腳腕崴上了是肯定的。
本來這些小事他自己就能搞定。
但是在醫院里,他還是讓那些醫生來能者多勞吧。
趙寶萱欲哭無淚:“怎么辦啊?又要多待一個星期!”
她現在連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扭傷了腳,起碼要休養10天半個月的才能復原,一個星期只不過是勉強能瘸著腳走路而已。
張無為抱起趙寶萱:“沒事的,去急診室那邊擦點紅花油就好了。”
他都沒怎么使勁兒輕輕松松的就把趙寶萱抱起來了,這也太輕了,他再次道歉:“等你好了,回去漁城之后,要殺要剮隨你好不好?”
打動人心的道歉在此刻是最重要的。
趙寶萱眼淚流下來,這句話跟她在夢里聽到的臺詞是一樣的。
急診室的值班醫生恰好是外科病房主任:“呀,喊我們去病房就行了嗎?怎么還要給抱到這兒來了?”
這是赤果果的向全院人民秀恩愛呀。
張無為沒法解釋:“本來想去操場散散步,崴到腳了。”
醫生了然,一副我懂的樣子,操場那邊黑乎乎的:“我先看看,要是沒有骨折的話,明天白天再來拍片子確認一下。”
有單獨病房了,還跑到操場那邊去干啥呀?
有錢的年輕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趙寶萱看著醫生捏她的腳腕。
醫生很放心:“沒傷著骨頭,也不怎么疼,過兩天就好了,不過腳腕腫了,得半個月以后才能消腫。”
張無為不放心:“醫生,她不知道疼的。”
他看著醫生那么粗魯的動作都覺得疼,可是趙寶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像趙寶萱這么敏感的心思,要是有痛感的話,早都哭成淚人了。
哎,他這次這是走錯一招棋。
醫生笑:“知不知道疼都沒有關系,我的手錯不了,沒傷著骨頭,就是軟組織挫傷,水腫一個星期就消掉了。”
趙寶萱帶著哭腔軟軟的問道:“我想出院回家!”
醫生瞄了張無為一眼,你看你對象你自己負責哄吧:“嗯,行行行,你先回病房里躺著去,一會兒護士該來找了。”
張無為哭笑不得,又把趙寶萱抱回病房,繼續跟她道歉:“我去幫你說,爭取早點出院回去,你就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回去的話如果你不想上班就在家休息幾天,等你心情好了想上班的時候再去。”
趙寶萱的眼淚還沒收就被逗笑了:“討厭!”
要是夢里的那個寶卿也能像她一樣不生氣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那個章兄會不會像張無為一樣會說話。
在夢里,那個章兄不但不會哄人,說話還不會拐彎兒。
張無為總算稍稍放了心:“我去找護士。”
他這次真的是做什么都不對。
趙寶萱喊住他:“為伯,我有話跟你說。”
張無為立即停住:“你說!”
看樣子不是生氣要鬧著回家去,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是準備把重要的事情跟他說嘍。
趙寶萱示意他把門關好別讓護士進來:“我不想有人進來打岔。”
最近這兩個夢不是很長,但是她要把自己以前做過夢的經過,都要跟張無為說清楚,讓老大幫她分析一下。
她還是喜歡夢到小李子那樣的夢。
這種非同一般的恐懼的夢,太讓人受不了。
萬一,萬一發生了呢?
她講的很快,很零碎,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張無為組織故事和語言的能力很強,居然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你是說夢到了你自己拿著刀子殺人?”
趙寶萱鼓起勇氣道:“跟我的名字一樣啊,而且雖然我是在外面看著她,但是她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你當然很清楚啊!”
“為什么?”
“夢是你做的!”
“……”趙寶萱有點懵,她也懂得一點做夢的原理,但是基本上做的夢不會在生活中發生的,不是嗎?
張無為:“當你閉上眼睛睡覺的時候,你的身體沒有動啊,所有的故事都是在你自己大腦里發生的。”
他愿意認真的聽趙寶萱說她的夢,就是想要分辨一下,趙寶萱是不是在極度虛弱的時候把記憶和幻覺、夢境給混淆了,學考古的人歷史知識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把學來的那些歷史知識變成一個故事,或者在頭腦里,記憶碎片自己隨意的組裝故事也是有可能的。
他這么說只是想讓趙寶萱安心一點。
越害怕,越會強化恐懼的記憶,再加上頭部受傷,創傷的應激反應可能會比較嚴重。
他還是穩妥一點的好。
寧可少問一些所謂的現場,也要保護趙寶萱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在以后的生活里還是健健康康的快快樂樂的。
“可是我覺得我做的夢是會在生活中發生的!”
“你不是說他們都是以前的人嗎?他們的服裝是古代的還是近代的?他們說的話呢?”
“說的話我都能聽懂啊!”
“服裝呢?”
“有點像近代的,但是更像很久以前的,可是我又不記得什么朝代有這樣的衣服。”頭疼!
張無為不著急問答案:“長得像不像外國人啊?”
趙寶萱恍然大悟:“對,皮膚那么白,倒是有點像波斯人!不對不對,波斯人都圍著面紗的,怎么可能露著臉跟男人私下約會,被人抓到了要亂棍打死的。”
“什么朝代會有亂棍打死的規矩呢?”
“想不起來了,我腦袋昏沉沉的。”
“那就別想了,休息一會兒嗎?”
“可是我還沒說完呢,你就把我打斷了!”該來搗亂的人沒進來,不該搗亂的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干擾她的思維。
張無為輕輕點頭:“你休息一下,我現在打開電腦,把你剛才說的都記錄下來。”
這句話成功的讓趙寶萱安靜下來,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張無為獨自駕游艇橫穿太平洋的時候,接受過心理訓練和反催眠訓練。
獨自一個人在大海上航行只有兩個空間,一個是密閉的狹小空間,一個是廣闊的看不到邊的空間,要是長時間的只處在這兩個空間內,人在心理上很容易焦躁、暴躁,甚至沮喪到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跨海航行,考驗的不僅僅是體力,真正考驗人的是心里的承受能力。
像鐵人三項賽那樣的運動,至少你還有個同伴。
在大海上唯一陪伴你的就是羅盤。
經過這段時間跟趙寶萱的相處,他逐漸了解了趙寶萱的生長環境和生長過程,知道這個看起來家庭環境很優越的女孩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開朗和勇敢,內心中充滿了孤獨和無奈。
他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知道越是這樣越不希望別人來伸手攙扶。
他只能在旁邊給予提示,在趙寶萱伸出手來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及時的扶一把。
電腦里的文檔記錄了幾千字,都是些斷斷續續的夢,看上去像某個有沖動寫作意向的作家記錄下來的靈感。
趙寶萱本來只想休息幾分鐘就睜開眼睛的,誰知道她又聞到了血腥味。
她順著味道一路追了過去。
幾個人混亂成一團,她看到寶卿躺在門板上,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那個叫做章兄的男子握著她的手在流淚。
一個大夫模樣的人在喊:“我也沒辦法啊,刀子拔出來的話她就沒命了。我平時就賣幾個草藥又不賺看病的錢,你們帶她去別的地方找大夫看吧。”
寶卿躺在門板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隨時都會沒命,根本就經不起再折騰。
不要說把刀子拔出來,刀子就是稍微再挪動一下,都會引起大出血。
幫她們駕車的劉姓男子說:“章兄,我們必須馬上走了,弟兄們還在等著呢!”
章兄一下子撲到寶卿的身上痛哭起來:“寶卿,你為什么想不開呀?人只要活著就能想辦法解決問題呀,你自己的命難道比一個死去的人還重要嗎?你為什么這么傻呀!”
趙寶萱的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還是來晚了!
這個夢還是原來的結局!
她跟著哭了起來。
張無為嘆息一聲,輕輕把趙寶萱喊醒。
這已經是她在一天里第三次在夢中哭泣了。
趙寶萱抽泣著睜開眼睛:“她死了!”
“她?”
“寶卿死了。”
張無為默然,夢里的自己死了,在心理學上來說這不見得是壞事。
在國外研究心理學的一些門派中,同樣的夢可以做出不同的解讀。
他只認同自己接受過訓練的那個心理學家所說的理論,夢中的自己無論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都代表著自己與過去的和解。
“你很難過。”
“我自己死了,能不難過嗎?”寧可看不到這些人的未來是什么,也不愿意看到他們在她的面前死去。
張無為想了想,問道:“在考古學上有什么說法嗎?”
趙寶萱不情愿的答道:“有。”
“是什么?”
“記憶錯亂。”眼淚突然就不流了。
好吧,寧愿是記憶錯亂,至少這個夢不會在生活中發生,她也不會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為伯,我想可能是我在地下室呆著的時候,空氣中的細菌有發生飄移,所以……”
所以可能會有細胞的記憶交換。
張無為表示明白:“這些都沒問題的,我也出現過這樣的幻覺。等你回了漁城,讓你外公好好的給你調理一下,然后我再帶你健身,這些幻覺很快就會消失的。”
他的嘴唇動了動,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很多夢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是真實反映身體某個部位的狀況不在健康線上。
趙寶萱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淚:“你不要跟成哥他們講。”
要不然仙女顏會取笑她的。
張無為點開手機上的信息:“剛才你媽媽打電話來,我沒有接,她就發了短信說你外公已經回來了,問你什么時候回去。我回了短信說大概一周之內,我說這邊風景不錯,帶你出去玩兩天。”
這是跟她在對口了。
趙寶萱感激的笑笑:“你本來就是帶我出來玩兒的。”
所有的意外真的是意外。
只是知道了自己的夢,原來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這讓她覺得有點失落。
那她對小李子的看重是不是錯了?
對許諾顏的交友是不是不該主觀的干涉?
對于小李子她倒不覺得有什么錯,畢竟小李子還是很勤奮的,還有一定的天分,又那么受人歡迎,就算將來沒有成為名人,至少她也幫助了一個勤奮上進的好青年啊。
就是許諾顏那里,仙女顏是她最好的閨蜜呢,她喜歡看到許諾顏跟她掏心掏肺的嬉笑怒罵,這么好的女孩子,這么知心的朋友,她只希望她能幸福。
她回去之后,要不要重新去審視一下宋南柱?(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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