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跟節目組的人分開,帶著劉帥繼續前往劉奶奶家。
不過去了江小白才發現,跟自己想的有所出入。
劉奶奶家只有她一個人,她有四子一女,五個孩子全都在外面工作,都沒有回來。
她的老伴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病逝了。
“他們還年輕,何必跟我一樣被小縣城困住呢?這地方落后啦,年輕人就該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劉奶奶笑呵呵的說。
她很慈祥,始終帶著笑容。
看到江小白來,就取出火腿腸和飲料給她,不過江小白沒有收。
“那您一個人會覺得孤單嗎?”江小白問。
“都有街坊,還有親戚,逢年過節的都會來看看我。”劉奶奶擺了擺手,“我都已慣一個人啦,這十年都是自己過的,感覺還挺舒服。”
她是個很豁達的老太太,這一點從她的語氣還是表情上就能看出來。
看得開,樂觀,也會享受人生。
有的老人習慣了奉獻,一輩子只想圍著孩子和孫輩打轉,根本不會去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人生的真諦其實就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路上陪伴短程的人來去匆匆,別想永遠找一個依靠,能隨時在一起。
越是想的開,就越不會為了這些情緒所擾。有人來了,那挺好,能一起說說話。沒人來,也沒事,我自己樂得清凈。
江小白坐在小木凳上,雙手支著下巴,看著劉奶奶在織毛衣。
她的動作很慢,一針又一針,也不知道手里這一截毛衣是她織了多久的成果。
“每天閑的時間太長了,織毛衣就是給自己找個事干,其實現在的人都不穿這種老式毛衣啦。”她自己解釋著,“我織這些毛衣可不是給孩子們的,他們才不喜歡,我是給我的姐妹們織的,她們可喜歡了。”
“親姐妹嗎?”江小白問。
“對,我上面有個姐姐,家,我們經常小聚哩。”劉奶奶笑的溫柔,提起姐妹們笑容都加深了。
“你們的孩子們都在外面,是你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孩子們的意思?”
“主要還是我們的意思,曾經有孩子想要自愿留下來陪我們,但我們沒同意。”劉奶奶說,“小地方太平靜,不適合年輕人待,會磨掉你們的朝氣。如果你們在外面闖夠了,累了,想回來了,那時再回來才是合適的,至少已經出去過,老了不會有遺憾,你說是不?”
“奶奶,您真是有智慧的人。”江小白笑了。
“人啊,越是走到最后了,越是會覺得看的明白了。”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可能花了,但是心卻明著呢。”
“您說的對……我可以看看墻上的照片嗎?”江小白問。
“看吧,都是舊照片了。”
江小白起身,走向墻邊。
那里是個照片墻,上面貼著許多舊照片,看得出來時間跨度是非常大的。
江小白在上面看到了劉奶奶一家人的合影,從面相上就能看出大家都是和氣的人,面容寬厚,笑意敦和。
“劉奶奶,這張是您嗎?這上面你的發型可真好看。”
江小白指了指其中一張老照片。
上面的劉奶奶梳著一個比較復雜的編發,所有的頭發都被編了上去,還戴有一些小夾子。
很是精致。
“那是專門請村子里的巧手媳婦來編的,編了好久呢,我也覺得怪好看的。”劉奶奶遠遠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哪一張了,“不過后來巧手媳婦搬城里了,這個頭發也沒有人給我編咯。”
“要不,我給您編一編?”江小白問。
劉奶奶手下一停,來了興趣,“你還會這個呢?”
“會一點,但是沒有給人編過,不如我試試?”
“行,那就試試。”
老太太也有了些期待,自己把頭發上的發繩給摘掉,給江小白拿來了梳子,還有家里留著的一些小夾子。
“只有這些了,還是放了很久的呢。”她說。
江小白看了一眼,“可以了,夠用的。”
接下來的時間里,江小白和老太太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同時給她編著發。
照片里的她頭發還是黑的,但現在卻是已經花白了。
江小白動作很輕柔,以免會弄疼她。
“小白啊,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演員。”
老太太拿著鏡子,從鏡子里去看正在給她認真編頭發的江小白,聲音里帶著滿滿的感慨,和欣慰,“我的大孫子可喜歡你了,回老家的時候都還說起過你,說是在看你的什么劇……我知道后就說,喜歡的對,小白是個好明星。”
江小白動作一頓,沒有說話。
“現在的演員,戲演不明白,人也沒有做明白,走到哪里那烏泱泱跟著一大群人,領導都沒有他們派頭大……路都走歪了!”
“也不是都這樣的,稱職的演員還是挺多的,奶奶。”
“哼,比起以前的演員,差多了,都沒法看!沒有平常心,怎么演百樣人?”
江小白沒法吱聲,只好專注梳頭。
老太太自己抱怨了好一會,然后就看到了江小白的手藝。
此時,編發已經過半,也能看到雛形了。
老太太突然就沉默起來。
她年老了,但是那些曾經的記憶卻還一直在,現在看到鏡中的自己,想起她年輕時也曾秀發烏黑,也曾肌膚平滑紅潤,不知不覺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人生啊,這一輩子太長了,也太快了。”她喃喃的說著,“老鄭啊,他在地下,會不會想我?”
老鄭,是說她那已經死去的老伴。
江小白正在編著發的手緩慢了些,在鏡頭看向劉奶奶。
“我以前跟老鄭說過,讓他慢點走,讓我走在前面,這樣我就不用操辦后事了,也不用天天靠記憶過活,他答應了,但是他沒有做到。”劉奶奶濕了眼眶,“十年啊,好長,好像比我前半輩子的時光都要長。”
十六歲就跟老鄭過日子,一直過到了六十。
可六十以后的日子,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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