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萍不懷疑張玉花的話，因為張玉花住的地方離她住的小區不算遠，她隱隱聽人提起過這事。

說那邊小區有戶人家，對領養的閨女不好，家里的男人被親生的兒子打死了，那個兒子也不管就走了。

說起這個兒子，大家都覺得很可怕，聽說這兒子被抓了，領養的閨女走了。

陳萍聽說的時候應該就是鄭力去世，鄭龍被抓，鄭小美離開，但后續她不知道。

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人。

按說張玉花虧不虧？不虧！

領養了閨女，你就有責任，你得對人家好，就算你有親生的，你偏心，但也不能太過。

親生的誰都偏心，人之常情，可像張玉花這樣的，卻太過分了。

在鄭龍第一次動手打鄭小美的時候，他們要是能阻止，能教育，那今天鄭龍不會是這個樣子，鄭小美也不會和他們斷絕來往。

可他們沒有，才造成了今天的鄭龍對父母動手，冷漠，沒有親情，沒有人性。

只能怪張玉花和鄭力，是他們讓兒子成了這樣。

可看著滿是風霜，身上還有舊傷，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面流浪的張玉花，人又不可能不動惻隱之心。

留下張玉花？

大家對于她做的事，有些氣憤難平。

可不留？張玉花這樣流浪，再過兩個月就開始冷了，這里的東西零下三四十度，沒個安身之地，怕是遲早有一天經受不住，死在了流浪的路上。

看不到是不管了，現在看到了，怎么辦？

其余的人也都沒出聲，和陳萍想的一樣，生氣張玉花對鄭小美不好，把兒子養成那樣，可張玉花已經得到了懲罰，還能怎樣呢。

“要我說，你就是活該！人家的閨女就不是人啊，養了人家，你就得對得起良心。你那個兒子不是個東西，天殺的，不會有好下場，這樣的人，就不該出來，死在牢里最好。你也是，讓我說你啥好，不過你現在也算得到報應了，看你這樣我是又來氣，又覺得出氣了。”

王嬸子開了口，她說的也是大家心里想的。

“我不對，我不是人，我對不起小美。她是托人聯系我了，不過我現在沒臉見她，當初我那樣對她，我不配當她媽。”

張玉花的眼睛通紅，半年前，鄭小美托人聯系她，說要給她錢，但她拒絕了，她沒臉要錢，就算是要了錢，這錢也是被鄭龍搶去禍害了，她寧可不要。

后來鄭小美說，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把她接過去，給她養老。

聽到這話，張玉花大哭了一場，她沒想到小美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一次她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然后張玉花告訴傳話的人，讓她和小美說，她對不起小美，她知道錯了，讓小美別聯系她了，也別管她，就當她死了。

她不會去小美那里，她沒臉去，她也不想給小美添麻煩，怕兒子找過去鬧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離開市里，到處去流浪，為的是和小美斷絕聯系，也為了躲開兒子。

“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對不起小美，不去找她。”

王嬸子聽完恨恨的說了一句，其余的人也默然，這樣看來張玉花是真的知道錯了，也后悔她當初的作為了。

可說是說了，結果呢？

人留還是不留？

陳萍看著張大娘，她知道對方確實知道錯了，她不去找鄭小美，說明她真的是有悔恨之心，要是真的不后悔，那她就去找鄭小美，管什么結果呢，總比流浪強。張大娘寧可流浪，也沒去，說明她不想拖累鄭小美。

另外還有一點，讓陳萍對張大娘改觀，那就是張大娘說了實話，其實她們都不認識張大娘，張大娘可以編一個故事，讓她看起來可憐，讓人同情她，收留她。

可張大娘沒有，把她的過往，她的過錯都攤開在大家的面前。

她不知道她說出來會被人罵嗎？她不知道她說出來，大家會覺得她活該，不值得同情嗎？

她知道，可她已然選擇了說實話。

還有先前她站在門口的時候，是局促不安的，開口要吃的時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按說張大娘流浪的半年，對于討飯已經習以為常，若是臉皮特別厚的，若是認為別人給她吃的是理所當然的，那就不會是這個表情。

這幾點一看，陳萍對于現在的張大娘是有些同情的，至于原來的那個張玉花，她也想說活該，但她看的出來，張大娘不是原來的張玉花了。

“大家表個態吧。”

陳萍沒直接做主，她讓飯店里的人決定，畢竟大家都在一起干活，要是心里不愉快，遲早要生事端。

魏峰看了看陳萍，他覺得陳萍這樣做很好，不獨斷，讓大家決定，這樣有了結果，誰也無法埋怨。

大家相互看了看，倒沒立即表態。

“要是，要是實在麻煩就算了，我知道我這樣的人不配做人，今個謝謝大家了，謝謝了。”

張玉花看都不吭聲，她站起來給大家鞠躬，她是想留下，可也不能讓人為難，人家給了她飯吃，她感恩，沒人不欠她的。

“別這樣，誰都有錯的時候，誰都有過不去的時候，有錯能改就好。我先表個態，我覺得張大姐留下也行，反正她以前在飯店也干過，知道咋干活，讓她在后廚刷個碗干點雜活，也不出去，誰也看不到她，給她口飯吃，比她到處去走強。”

鳳二大娘先表了態，她也生氣，但她也可憐張玉花。如果不管張玉花，張玉花到了冬天還找不到地方，怕是會凍死。

“我覺得留下也行。”

春枝嫂子也開了口。

“我也贊成大娘留下，大娘現在也沒個地方去，怪可憐的。”

曲晶舉手表示贊同。

“我同意。”

李鳳梅也同意了。

“我也贊成，大娘有錯，可她也付出了代價。人有時候真的想有個容身之地。”

陳雯也點頭，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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