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懸在天邊的時候,安達和晴樾領著荊旆離開了花田,來到這座懸崖上。他們當風而立,默默等候著。
安達告訴他,要前往赤道盡頭,就要先離開靈界,而已經將近有三百萬年沒有精靈離開過靈界了。
據荊旆所知也確實如此,靈族在赫菲亞死后就絕跡于世。
荊旆說:“你說過,靈族離不開這里,要出去的代價很大。”
“是的。”安達神色凝重地指向遠方天與地的交界,一片濃重的紅讓邊界模糊不清,“我們首先要飛躍紅海。”
荊旆聽罷皺眉:“如果飛不過去呢?”
晴樾接道:“紅海里沒有海水,只有奪魂影。”
荊旆輕輕搖了搖頭,卻說著:“好。”
“我們需要幫忙。讓他們來兌現承諾。”
晴樾說著,兩手翻掌朝外立于胸前,兩只食指與拇指慢慢靠近,她四根手指組成的三角形中涌出了一股柔光,她合上眼,念著無聲的咒語。
荊旆知道她是在以某種心靈念力的形式在呼喚著誰。
她持續念了將近十分鐘,天邊出現了一群黑點,朝他們直逼過來。
“這是誰……”荊旆喃喃道。
“靈族還是有朋友的。”安達說。
來者慢慢靠近,他們比荊旆想象中體型要巨大得多。
遠看是黑色的圓點,飛近以后,荊旆才看清他們的后背仿佛烏龜的背甲,是深沉的橄欖綠色。
他們的腹部像一個圓球高高凸起,上面鑲著一顆顆淡綠色的玉珠一樣的軟甲片,隨著呼吸輕微鼓動著,八條腿分布在腹部兩側,粗壯而有力,尤其是最后的兩條后足,像螳螂的腿。
碩大的眼睛也是淡綠色的,但比起腹部的“玉珠”,看起來要清澈剔透得多。
兩只大眼中間伸下一個又尖又長的嘴巴——也可能是鼻子,像鐮刀似的,從腹部下方伸出的尾巴也是堅硬而尖銳的,與頭部的剛強遙相呼應,給這臃腫的體型增加了不少攻擊性。
透明而帶有格狀紋路的翅膀就從背部兩塊盔甲下伸出,完全伸展開來的時候,一邊的翅膀就足有三米長。
當然,荊旆深知,在靈族的世界里,這種主觀的度量是不算數的。在現實世界里,他們就只是蟲子,和蜻蜓差不多大小的蟲子。
蟲族一直是獸族中的另類。
與其他獸族能幻化成人形不同,蟲族自始至終就是蟲形。
他們隸屬于獸界,而在情感上,他們更傾向于靈界。某種程度上,靈界給他們提供了一切的生活所需——住所、食物甚至繁衍的需要。
因此,當三百萬年前,靈界在現實世界中消隱,蟲族也隨之不見了蹤影。
此后,再沒有人類見過這種奇特的蟲子,荊旆也僅在史前史書中見過蟲族的形象。
蟲族比一般的昆蟲具有更強大的適應力,能在干燥、寒冷的環境中存活,能遠距離飛行,雖然體型在昆蟲界中說不上最大,但極具攻擊性,擅群體作戰。
在休眠狀態下,他們能生存數千年甚至更長時間。
獸族封印讓其他的獸族無法化為人形,從而削弱了獸族的力量,對本來就無人形的蟲族來說,獸族封印的影響就更是毀滅性的,因為在封印力量之下,蟲族產下的蟲卵無法孵化。
所以,靈契團中也流傳一說,認為在歷史進程中,蟲族因為無法繁殖而絕種。
然而今天,荊旆親眼看到了蟲族。
一共十七個,在體型最大、體色最深的那一個帶領下,停在了他們面前。
那是蟲王,他的聲音在尖尖的頭甲下傳出,顯得甕聲甕氣:“精靈,就是現在了吧。”
“是現在了。”晴樾回答道。
蟲王說:“上來吧。”
安達跳到蟲王背上,晴樾和荊旆也分別上了一個飛蟲的后背,安達交待荊旆:“飛躍紅海異常兇險,所有蟲族會合作護送我們,要隨機應變。”
荊旆點頭表示明白。身下的飛蟲后足往下一壓一蹬騰空而起,向著一望無際的紅海飛去。
海上無風,只有飛蟲飛動時破開的空氣帶動了衣角。荊旆往下一看,煙霧更濃烈了,一陣陣涌動著,他似乎還能聽見某種尖銳的細小的鳴叫聲。
“來了!”安達喊了一聲。
他飛近了荊旆,右手一伸,圣樹權杖已經出現在他手中,他把權杖扔給荊旆,荊旆接過,再看安達時,安達朝他點了點頭。
接著,安達朝荊旆右下方俯沖下去,他豎起兩掌,在身前形成了一面金色的光盾,將一團從海面上躍起的暗影沖散了。
另一邊,晴樾也揮動著雙手,斬出一扇扇光刀,劈開沖上來的奪魂影。
荊旆身下的飛蟲猛一側身,貼著一重紅煙掠過,蟲子大喊道:“人類,你要反攻!”
荊旆注視著手里的權杖。
靈契團中保存的史前史對靈族的描述是很有限的,只將其塑造為一個崇尚魔法力量的種族,而其中缺失的部分——靈族的自愈基因、高度發達的大腦、心靈控制能力——正好一一與超能人的力量相對應。
無需多想,荊旆便知曉超能人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當他從與安達一戰的震驚中醒悟過來后,他便已放棄了向他們追討長老權杖的想法,權杖本身就是最好的鐵證。
它不屬于他,不屬于靈契團。
然而,荊旆心存僥幸的是,靈契團也許還能在他手中扭轉乾坤。
他被囚花田中時,重回現實世界、奪回靈契團的領導權、肅清內奸、破除他們那隱蔽的陰謀成了他堅定意志的唯一動力。
突然,荊旆反應過來。靈族能讀心,他的這些想法,根本早就在他們的考量當中。
讓他去赤道盡頭尋找赫菲亞的遺體也許只是一個借口,他們會幫助他做更多,不說,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他覺得手里的權杖沉重起來,比他第一天從上一任的首席長老手里接過來時更加沉重。
他揮動圣樹權杖,權杖頓時被一片火光籠罩,火影當中的權杖通體發紅。他甩動權杖,一陣陣火焰從中躍出,將撲上的奪魂影擊下。
經過之前那一場大戰,奪魂影的力量也被大大削弱,此刻的奪魂影無法聚集在一起形成更大的阻擊。
安達和晴樾凝聚的光能和權杖發出的火焰可以讓撲上來的煙影在眨眼間化為灰燼。
戰斗似乎變得很容易,只是荊旆明白,腳下的奪魂影可以說是無窮無盡的,在到底彼岸之前,他們需要一路廝殺,稍有不慎便會被拖下紅海,噬魂吞骨。
奪魂影不僅在攻擊他們,也在攻擊他們身下的飛蟲,蟲子們左沖右突,勉力躲避。
猛然一下,荊旆身下的飛蟲被擊中了右翼,他的翅膀被扯碎了,僅剩下一半,身體失去重心,搖搖晃晃地往下抖落。
飛蟲耗盡全力把荊旆往上一托,喊了一聲:“去!”
荊旆被拋了起來,另一個飛蟲及時趕到接住了他,原先騎乘的飛蟲則直朝下墜進了紅海中。
荊旆明白到安達所說的合作護送的含義了,蟲族是以性命為代價在護送他們渡過紅海。
他怒火中燒,越加快速地舞動權杖,打擊著奪魂影。
可是,不管他們如何努力,他們身邊圍繞的飛蟲依舊越來越少,荊旆和晴樾經歷了五六次轉移,安達騎乘著的蟲王雖然反應力和耐力要優于一般飛蟲,但是也逐漸開始體力不支。
在將近七八個小時——甚至可能更久——的飛行后,他們手上的動作放緩了,荊旆渾身濕透,兩條胳膊酸脹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現在,他們只剩下了身下這三只飛蟲。
突地一個踉蹌,荊旆騎乘的飛蟲又被擊中了,他跟隨著飛蟲一同被揪進紅海,眼看他的身體即將被淹沒,他依然不放棄抵抗,極盡所能地以火焰灼燒著涌上的奪魂影。
最后關頭,他發現他的身體騰空飛了起來。
荊旆知道是安達。蟲王馱著安達貼著海面飛過,將他從海中拉了上來,他也落到了蟲王背上,接著,他看到晴樾也已在蟲王背上。
只剩下蟲王了。
蟲王伸展開雙翅,猛一下往下撲打,拍出兩股狂風,如一只大鵬般徐徐上升。
荊旆察覺到他的聲音衰弱起來:“彼岸就在前方,精靈,你們得帶著人類自己飛過去了。”
安達撫摸著蟲王的后頸,說:“蟲族的恩典,靈族永遠不會忘記。”
說話間,荊旆感到身下一沉,蟲王被奪魂影扯住了一條后腿,他掙扎了兩下,最終往下墜落,與此同時,荊旆的兩邊胳膊被安達和晴樾抓住了。
靈族可以進行短距離的飛行,他們帶著他,飛完了剩下的路程。
當他們落到了岸上,三人均已精疲力盡。
荊旆回頭看紅海,駭然發現身后的紅海一整個悄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綠的叢林。
他熟悉這片叢林。他在這片叢林中生活了一輩子。
這時,安達說:“有一點,我們本來沒準備告訴你。但是,現在似乎還是有必要讓你知道。
靈族需要在蟲族的幫助下飛躍紅海才能回到現實世界,那些幫助了我們的蟲族,他們活了三百萬年,只為了幫我們飛這一次。
他們留下的蟲卵都在靈界,如果獸族封印不解除,這世上就真的再無蟲族了,其他靈族也再無辦法踏足現實世界。我們回不去了。”
“我們回不去了。”晴樾重復說,她的聲音比安達多了一份悲壯。
荊旆說:“本書正版于起點中文網,網上其余版本均為盜版。作者每晚碼字至凌晨,實屬不易,請看盜版的朋友到起點支持正版支持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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