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燕娘收拾好走出屋子,院子里已經很熱鬧。
林燦和林杰在這邊院子里練拳,林杏花也在一旁比劃想要學幾招。
林銀花則帶著林雪坐在屋檐下看著,林雪的頭發已經擦干了,一條帕子還搭在脖子上。
林二牛的兒子已經跟他娘回家去了,那邊院子卻還在喝酒,有談笑聲不時傳來。
因為天氣熱了,今天又辦了席,晚上也在院子里擺了桌,屋檐下也掛了燈籠,還是秦湛他們白天幫著掛上去的。
林燕娘也在屋檐下坐了,并未像往常一樣去指點弟弟們練拳,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姐妹的聊天,心思卻有些飄遠了。
終于家那邊散了席,林銀花連忙站起身,喊了林杏花一起過去幫忙洗碗,小兄弟敢不練拳了。
“姐,我們過去幫忙收拾,等下來接雪兒。”林燦走時說道。
于是林雪又留了下來,繼續陪姐姐。
云家往林家的院子相連入依然是被草垛擋著,他們還是要從院門出去。
回田畈那邊去的人再一次從打開的院門外經過,林燕娘只得又端起笑臉行了禮。
這次大家沒有再問云三回來沒有,只是目光朝院子里掃了一眼,眼中有些憂慮。
村長和耆老們離開之后,林燕娘就把院門栓上,轉身開始收拾院子,桌凳都已經搬進屋了,她尋了掃帚打掃院子。
林雪就端著半瓢水,伸著小手在朝地面灑水,也是忙個不停。
這時院門被拍響,聽著喊門的聲音,林燕娘連忙去開院門。
“云三還沒回來?”
門外站著林老爺子、林富貴和林平安。
趁著晚了,客人也走了,林平安還是不放心地要過來瞅瞅。
林富貴則是要等兩個還在幫著干活的閨女,到時一起回去,就不用林燦他們再送過去了。
“嗯,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在路上了。”林燕娘連忙解釋,讓他們進來,忽又補充道,“也說不定他正被那幫兄弟灌酒呢。”
若是醉了,也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回來……
“也是難為了他,沒在關內成親,父母家人都不在身邊,也得虧有那些兄弟朋友幫襯。”林老爺子聽了便道。
林平安沒說什么,心里只想著,若云三今晚真的趕不回來,那他心里對這女婿就要重新觀察了。
明天就讓燕娘搬回家去。
白天他們做為女家親戚不便過來,現在沒外人,他們到是四處看了看,對這新家還是很滿意。
等林銀花和林杏花過來,他們就離開了,并未再呆下去。
也沒有去問云家那些裝筐里的都是什么,并沒有伸手去拿,對這一點,林燕娘還是欣慰的,心想若是奶奶此時在,肯定不會空手。
爺爺和大伯還是要面子的。
想到之前村里人說的大房那邊鬧起來的事兒,她心里更堅定了一種想法。
可以對奶奶示好,讓奶奶去壓制姜氏那個惡婦。
而她嫁了個好夫君,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想必林金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林金花心氣兒高,若想壓她一頭,就必定要找到更好的婆家才是,可更好的婆家在哪兒?
若是找得到,也不至于拖到十六了還沒有好消息傳來,而林金花一向依賴姑姑,以姑姑為榮。
只是現在……想到連她出嫁都沒有回來的姑姑,林燕娘垂下眸子,斂去一抹涼薄。
人不把她當親人,她也不會把人當親人,就是這樣。
但她或許可以讓男人幫忙,找秦湛他們到關內悄悄打探一下周家的情況。
送父兄離開后,林平安在院門口看著正低頭發呆的人,不由一嘆。
“云三這會兒也該回來了,你別擔心,他是個會武的,又騎了馬,又是個懂事的,不會有事兒。”
林燕娘見爹這么說,知道爹以為她是在擔心男人,也不作解釋,便笑了笑,說道:“知道了,爹你也回去歇著吧,今天可累了。”
“嗯,你回屋去吧,嫁人了就是個大人了,可不許再跟云三耍性子,以后他是你夫君,懂么。”
林平安見閨女神色恢復正常,也露出了笑容,想到她的暴脾氣,怕她責怪云三回來晚了,連忙又叮囑了幾句。
可別到時打起來了。
正說著話,就見林燦和林杰又抬著水回來了。
“姐,我們把姐夫的洗澡水也送過來了,他回來晚了,讓他洗冷水,別以為我們是好惹的!”
林燦解釋原由,林杰在一旁連連點頭,這是他們哥倆的意思,生氣姐夫成親的日子還在外面亂跑。
看到弟弟們想為自己撐腰,林燕娘不禁笑出聲,也點了點頭:“好!就把水擱門外,回頭你們都別理他!”
她也不理,把門關了睡覺去。
正合她意。
只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出來,怕爹罵她。
好在爹看到哥倆只抬了冷水過來也只是笑了笑,沒說什么就走了。
“好了,你們也趕緊回去睡覺吧,把雪兒帶回去。”林燕娘說著看向小妹,“雪兒一個人睡可好?”
“不要!”林雪立刻噘了嘴兒不開心了。
“那就和哥哥他們一起吧。”林燕娘知道小妹不敢一個人睡覺,抬手摸摸她的頭,安慰道。
林雪這才委委屈屈地點了頭。
林燕娘又交代了弟弟們幾句,就讓他們帶著小妹回去了,讓他們明天送早飯和洗漱的水過來,她還不方便回去。
在回門之前,那條從院內直達林家那邊的路,還會一直堵著,直到回過門了,才會把那幾個草垛搬掉。
栓上院門后,林燕娘把院子里繼續清掃干凈,就打了些水洗漱。
小弟他們陸續抬來三桶水,她的陪嫁木器有水桶、臉盆、腳盆、浴桶、蓄水桶。
此時蓄水桶就擱在東屋門外屋檐下,已經裝滿了水,旁邊水桶里也有一桶水。
這么明顯地放著,男人回來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兒。
林燕娘收拾了一下,就關上門窗,脫衣睡覺。
屋里只有一對大紅喜燭,她隨意地點在那兒,放下帳簾就繼續摸索熟悉這大炕上的環境。
天氣熱了不用蓋被,她早就把喜被仔細疊好塞到了炕柜中,這時候也不用搬出來。
只擱了幾個枕頭的大炕顯得很寬敞,她在上邊打了兩個滾,就探起身伸出手指摸了摸那雕著牡丹圖的好看格板。
他們農家炕頭可沒有這些東西,就是泥墻上糊了幾張紙,她屋里的再蒙了一塊舊布。
像這樣安雕花木格板的,怕也就是有錢人家了。
看了會兒,她躺下來睡覺。
翻轉了幾回覺得睡不著,想了想便從炕里小柜中拿出她的針線笸,又掛起帳子下炕。
從箱中拿出剪好了但沒有來得及做的料子,繼續給男人做衣裳。
出嫁前拿著這些料子給男人做的是今天要穿的衣袍,但回門的新衣還沒有呢。
她也就來得及給自己做了兩套大紅衣裙,一套繡了亮麗的花色,一套只繡了簡單的桃花。
而給男人裁的另一身,則是銀藍色,想著用淺粉、淺黃的線在袍擺繡上小花,看著不打眼,但又平添幾分亮色。
她繡工不好,不敢繡太華麗的花色,只能弄點隨意些的小花小草什么的,或是竹子、蝴蝶也能試試。
她盤腿坐在炕頭,微低著頭認真地縫著新袍,不知時間悄然晃過,不知窗外一道身影已不知站了多久。
云靖寧靠在窗側靜靜地欣賞著媳婦兒溫柔嫻靜的模樣。
這模樣最近幾天到是時常能見,只不過最近幾天是在林家那邊,他最多瞄上一眼,哪能像此刻這般恣意地欣賞?
在鎮上也很忙,但他一路快馬趕回來了。
卻在過田畈時心頭莫明起了個念頭,竟是下了馬,讓馬在后頭自己走,他先一步翻墻而過。
原本只是想看看媳婦兒是在等他呢,還是已經先睡了,或是正在等著揍他?
卻不想透過銀紅窗紗,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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