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里養傷時,燕娘給他做的那粗布衣裳,可真是委屈他了。
于是林宋氏也不再推辭了,不過卻并未同意讓閨女現在就做。
“這料子今年別做了,留著做明年的吧,前兒你出嫁,我從那些布頭里給他們做過一身了,舊衣也還有些能穿。”
“今年熱天就這么過了,再做也有些浪費,明年又長個頭了。”林宋氏覺得便是布多,也不能就這么大手大腳。
“那行,回頭我把那匹料子送過來,娘你留著慢慢做吧,明年穿。”林燕娘知道娘的意思,也沒多說什么。
如今家里因那男人而生活是寬裕了不少,但也確實還容不得大手大腳。
弟弟們明年若能去上學,才要幾身像樣衣裳,現在又是練拳又是練箭的,舊衣更方便一點。
趕在天黑前,林平安買油回來了。
他先回自家再繞去新屋那邊打開院門,就和村里派來的幾個后生一起,把油缸抬進了雜房放好。
缸蓋上壓了兩塊大石頭,非人力是掀不開缸蓋的了。
后生們知道云三不在家,也沒多看就趕著驢車離開了。
林平安過來歡喜地說油都買回來了,家里有米有面還有麥子和干菜,不說半年,一家人是可以飽飽吃到秋天的。
何況秋收后他們也還能買糧,根本不會被外邊的事情影響。
暮色下,哥倆將桌抬到了院子里擱著,一家人就在院中就著星空照亮,晚風習習,吃飯很是涼快。
林燕娘如今自己能隨便過來了,晚飯自然不用再送,一切仿佛恢復如常。
而且先前她在娘炒菜時,就去把水缸裝滿,再把自家蓄水桶也裝滿了,什么都不愁。
飯后洗了碗,她才回自家去,而不是再回東廂這么簡單,目光在東廂自己原來的屋子轉了轉,便收回了目光。
如今她已嫁人了,自那天做為新娘出了門后,就算一切如常,也還是有不同了。
她匆匆走在前頭,突然聽見腳步聲,一回頭就看到小妹歡歡喜喜跟在后頭。
她頓時露出了笑容。
就算有些不同了,家人也還是那樣的家人,只要她在家,小妹總是跟在她身邊的。
她一手扛著那匹布料、一手提著空水桶再回到這邊來,娘剛喂完豬出了廚房,看到連忙過來要接布料。
“我來吧,有點重。”林燕娘只將水桶擱下,就幫娘把布料送回屋里去。
灰藍色料子,只適合做男裝,以前她自己也會穿,不過如今……
男人昨晚有幫她挑幾匹料子,竟然都是偏紅色。
男人說她:冷焰如火。
男人說她:不熱情如火,卻冷傲兇悍,那暴脾氣一樣讓他覺得,適合紅色。
男人說她:出嫁那天就像一朵火熱的芙蓉花。
這都什么鬼形容?
總之,就是喜歡她穿紅衣,覺得好看吧。
所以,那些料子里紅色系、偏紅色系,都讓他挑出來了。
她今天穿的紅色衣裙,并不是嫁衣,而是第二天穿過的那一身。
早上男人還抱怨,他有新衣穿,她卻是穿第二次了,要趕緊多做些新衣裳才行,以前那灰不溜秋、不男不女的裝扮,就別了。
他竟然這么形容她,可見真嫌棄,氣得她差點就要揮拳頭。
不過想到他就要出門為家計奔波辛苦,她還是忍住了,有些不舍得動手。
而今,男人已經出門了,她又仿佛回到了出嫁之前的平常日子。
在屋里陪娘說了會兒話,就提了熱水回去,帶著小妹洗澡,不過她還是沒有讓小妹陪她。
她心里還是有些希翼地想著,萬一哪天男人得了機會,夜里趕回來了呢?
她畢竟是嫁了人,弟妹們這幾天也習慣了兩邊跑的日子,因而也沒多想。
不過弟弟們洗了澡后還是跑了過來,確認她這邊院門栓好了,又提議讓她搬回家里去,被拒絕之后也就回去了。
看著哥倆離開,林燕娘不由無奈地笑了笑。
若真有小偷進來,栓上院門有什么用?林家的竹籬笆根本攔不住小偷的好么。
不過村里人家都是用竹籬笆圍著院子,世代下來,也沒見有小偷的,很多人家也不是每間屋都帶鎖的,這籬笆院門更是一推就開。
所以,錢財都在東屋呢,她住在這里,村里便有人起小心思,可哪個敢冒這個險?自以為比老虎更厲害?
她可是射殺了老虎的女獵戶呢。
因而她并不擔心什么,反而一個人住著更自在,享享清靜吧。
不過她讓小弟們洗了澡就把臟衣都送到她這邊來,她來洗,也為娘減輕些擔子。
夜里衣裳照例晾在敞檐下,收拾了一下院子,洗漱之后就回了屋里,坐下窗下給男人納鞋底兒。
因為思念、因為難得的清靜和閑適,她忙到很晚,一只鞋底兒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完成了,又立刻去整理另一只。
終于感覺到困意了,這才收拾好針線,上炕躺下,卻又翻來覆去變得毫無睡意。
這新屋是為成親而建,這大炕也為成親后生活而砌。
這幾天都有男人的存在,這夜夜都有男人的氣息,如今……
好不容易適應的生活,突然又有了變化,一時覺得好不習慣。
也不知何時終于睡著,再醒來時天色微亮,常年早起的習慣,加之沒有男人在側糾纏,她毫不遲疑地起身。
今天頭發沒仔細打理,就隨手挽了個丸子髻,戴上一對絹花,收拾了一下,用冷水洗漱之后,就再次鎖上屋子回自家去了。
哥倆已在院中練拳,除了小妹還在睡著,一家人都起了。
娘正在廚房里做早飯,早上吃的是雞蛋面,她又去裝了一碗酸蕎頭。
把小妹叫醒梳好頭發,帶她去洗漱后,就端了一碗面夾了幾個酸蕎頭走到屋檐下坐下,哥倆見姐姐在吃了,也立刻不練拳了,跑回廚房里去。
早飯之后,她又去把水缸裝滿,交代弟弟們把過去已經學過的那些字,都在紙上多寫幾遍,要寫熟、寫工整,就回新屋去了。
白天她不再納鞋底兒,而是開始給自己做新衣。
男人不在家、不能如常打獵,她需要適應,也有許多事情需要趁這時間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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