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就是功課做得好，時常得夫子夸贊的。”杜丹參側頭看向他，臉上帶笑道。

一句話說得吳松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倒是事實，不過時人總是謙虛低調為要，他本也算不得是多張揚之人，這么一說，臉皮便有些薄了起來。

一旁的柳遠志，聽著他們說話，臉上也不由帶出些向往的神情，他從小跟著何氏讀書識字，原本也有意送他去學堂的，只是家里遭逢巨變，如今離去學堂，卻是越來越遠。

“學堂里的先生，都教你們些什么？”

吳松柏聽得微微怔了怔，有些無奈道：“柳兄，為何每次相見，你都要問我這個問題，我不都跟你說過的嗎，除去蒙童啟蒙書本外，還要研習大學、中庸以及詩詞文章，我現在還小，不過科考的題目中，包含了四書五經各種題要……”

雖是說過數遍，但還是很有耐心的說予他聽，柳遠志卻也聽得極為認真。

杜丹參瞧著這情形，不由若有所思，說起來柳遠志雖然只有八歲，但早就該到入學的時候了，吳松柏五歲就進了學堂呢，以前有何氏慢慢教著，倒也不差什么，如今卻是自學，比起正經上學，就差得較遠了。

瞧著他這樣子，想來也是極想去進學的，她不由心下暗自思索起來。

轉頭，她便與柳盼兒商量起這事來。

“我倒也想送他去進學，可家里這情形……”柳盼兒一臉為難的模樣。

家里雖然也有幾個余錢，但進學堂花費不低，每年的束修不是小數，再加上文房四寶價值不低，最主要的是財不露白，若讓人知道他們家有錢，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是不是就會私下里打他們的主意？

種種考量，讓她一時心里起起伏伏，她當然也知道，讀書人清貴，若能讀出來定然對家里有極大的幫助，自也希望家中兄弟能有出息，但若眼前都顧不好，又何談以后呢。

杜丹參倒也明白她的顧慮，眼下他們一家子小孩兒，因著捕魚這個進項，已是極為打眼了，若再做點別的什么，那就更招人眼，不定便會有眼紅極了的人，做事不管不顧，那就糟了，但若只是維持原狀，捕魚的收入維持一家開銷之后，再進學就有點手緊。

要知道如今的魚價，卻是比以前便宜了不知多少，捕魚這本事不只局限于村里，外村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學會了這本事，畢竟村中的村民，誰家還沒幾個外村的親戚，一傳十，十傳百的，捕魚這事都完全不是秘密，大家都能撈上魚來，這魚多了，價錢是一降再降，想想最初村民還能零星賣出幾條，到如今是完全沒有市場了。

對于此，杜丹參想得比她還要多，不過左思右想，總覺得還是不能因著這些，而耽誤了柳遠志的前程，畢竟他也有迫切求學的心思。

“三哥很想去學堂，咱們想想辦法，成全他的好，總不好讓他抱憾一生，至于家中會遇到的困難，咱們迎難而上，總能想到辦法解決的。”所謂兵來將擋，見招拆招的好，總不能因噎廢食。

柳盼兒本就意志不堅決，再則她也是盼著兄弟好的人，聽著她這么說，隨即便也點了頭：“你所說在理，志哥兒若沒這個心思倒也罷了，但他有心向學，我也不能阻攔他，也不盼他能學成什么樣，多少學著些有用的，能寫會算，以后也好謀事做，不至于沒有立身之本。”

說著這話，也飛快的盤算了一下家中的錢財，家中原本的積蓄，加上賣魚的收入，以及她每日刺繡所得，最大的開支便是買下了兩畝地，花費不小，余下的維持日常所需，如今手里卻也還有些……

按照這般收入，家中不出意外狀況，倒是能維持兩年生計的，只是后頭難免就有些難以為繼，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臉上雖有愁色，倒也不是十分明顯。

“大姐是在擔心家中錢財不足？”杜丹參心細，看她臉色有些不好，直問道。

柳盼兒向來不瞞他們，點了點頭道：“一時半會倒也還能維持，只是讀書花費確實不少……”

“大姐不必憂心，我這里還有些錢財，再加上咱們那兩畝地，以后都會有收成，維持家中生計不是難事，至于旁的收入，全用來給三哥讀書，也是可以維持的，再說了，咱們漸漸大起來，以后能做的事多了，更不愁生計的。”所有一切為難之處，皆因他們現在還太小之故。

柳盼兒聽著，倒是眼前一亮，覺得她這話確實能讓人看到希望，隨即一笑：“我平白比你長幾歲，倒是還沒你看得長遠呢。”

“大姐也只是因為操心的事多，所以難免有想不到的地方。”杜丹參笑回了一句。

柳家以前沒有種過地，所以對地里的收成這一項上頭，很是沒有底，如今柳盼兒也是理所當然的，沒往那兩畝地的收成上想，需知有了地里的收成，他們的生活可以穩定很多。

“也虧得家里有你們在，要不然我一個人還真不知如何是好。”柳盼兒輕輕感嘆了一聲，家中弟妹遇事突然就長大了，倒是她這個做大姐的，襯得還不如他們幾個穩重，總時時憂心不已。

“大姐這話可說差了，要家里沒有你，咱們幾個可要怎么活，所以大姐你有什么事也別藏心里，說出來咱們大家一起想法子，也省得你一人把自個愁壞，卻還于事無補。”杜丹參看向她，神色十分認真的說道。

別當她看不出來，柳盼兒雖然也與他們說笑，但心里總藏著事兒一般，總有憂色，當然如今家中重擔全落在她身上，她做為大姐壓力頗大，倒也是事實，少不得日常多開解幾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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