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染瞳孔跟著一縮,臉色瞬間煞白,她身子下意識的朝后踉蹌了幾步。
那雙褐色的宛如寶石般清澈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坐在上位的奶奶。
“這,這位阿姨您別亂認女兒了,我從小就是在這里長大的,奶奶說我無父無母。又怎么會有像您這樣的親生母親呢?”
白云染死也不愿承認的,可依舊無法掩飾她們那過分相像的容貌。
“染染,來到奶奶這里來。”
坐在主位上的白老夫人,寵愛的朝白云染招了招手。
白云染咬著嘴唇,低著頭走到了老夫人的跟前,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
那雙星眸中卻涌出了星星點點的淚光。
她是被遺棄的孩子,十六年前若不是遇到了奶奶,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有她的存在?№Ⅰ№Ⅰ
“奶奶,您不要染染了嗎?……”
她上前,半蹲在老夫人的跟前,和往常一樣趴在她的腿上,只不過以前是撒嬌,這次確實苦苦的哀求。
“傻丫頭,奶奶那么疼你,怎么會不要你呢。可是染染這人呢都要面對現實,他們也確實是你的親生父母,至于當初為什么會遺棄你。奶奶也問過了,他們完全不知情。俗話說的好,不知者無罪,當然是否要原諒他們,完全取決于你。”
白云染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里閃爍著隱忍的淚水:“不知情?一句不知情就足以抹殺他們犯下的錯誤嗎?他們又是否知道,當年要不是有奶奶您,我或許早就死了……”
恨嗎?
白云染捫心自問,恨怎么會不恨。№Ⅰ№Ⅰ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
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只有她沒有。
一開始她也會鬧別扭,也會追著奶奶或者家里的長輩問:“為什么染染沒有爸爸媽媽呢?”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再也沒有問過那么幼稚的問題。
現如今她依然十六歲,馬上十八歲就成年了。
一對衣著華麗的男女,居然來找她了,這算是什么?
“孩子,我們說的都是真的,你是你媽媽十月懷胎,辛苦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的。是我們夫妻愛的結晶,我們怎么會狠心把你扔掉呢。可惜造化弄人,我生意上的仇家居然會在你媽媽生產當日,偷偷的把孩子給換了……”№Ⅰ№Ⅰ
大概是骨血的原因,蕭敬在看到云染的時候,也情難自已的哭了起來。
這么多年,他一直對蕭馨雅疼愛有加,無非他以為那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沒想到到頭來,她只是仇家為了讓他們和親生女兒骨肉分離,隨便抱回來的一個棄嬰。
“大叔,講故事也要有點水準好不好?十六年都過去了,才發現血型不一樣。難不成這些年你家里養的那個女兒上學不用體檢?就算是血型沒發現,那長相呢?”
完全不怪白云染較勁,她平時很好說話的,不管是在學校也好,還是游走在街頭巷尾也好。
從沒有哪個人見到過白云染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
“這個……因為那個孩子從小就身體不好,一直養在我父母那邊,再加上我和你媽媽平時也很忙,這時間久了,也就沒往長相那方面想。我說的都是真的,孩子請你相信我!”№Ⅰ№Ⅰ
白云染瞥了瞥嘴,緊繃著小臉一句話都沒說。
大堂里,秦嘉柔的哭聲像催命的魔音一樣,折磨著她的耳朵。
這大概就是天性使然吧,白云染發覺這個女人的哭聲,會讓她心情煩躁。
“行了,別哭了,煩死了。”
秦嘉柔立馬止住了哭聲,揚著一張滿是淚痕的臉,楚楚可憐的看著白云染。
“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我……能抱抱你嗎?”
秦嘉柔再次走到白云染的面前,溫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見女兒沒出聲,秦嘉柔就認為她同意了,心里跟著一喜。
急忙伸出了胳膊,眼看著就要把女兒抱在懷里。№Ⅰ№Ⅰ
白云染身子靈活的一轉,她期待的擁抱就落空了。
“我……奶奶,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整理下思緒,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嚇人。
完全超出了她心臟的承受能力,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但蕭氏夫婦卻不那么認為,他們一致認為是孩子不肯原諒他們。
見到女兒的欣喜,以及重逢后的傷心,讓身子本就不是很好的秦嘉柔。
突然昏死了過去……
“嘉柔,嘉柔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嚇我啊。”
正打算去尋找白云染的白凱南,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急忙沖了過來:“快,抱著你妻子跟我來。”
藥鋪這會兒是不能進了,蕭敬抱著秦嘉柔跟著白凱南去了后院的一處空房間。
進去后,蕭敬把人平放在床上,便看到白凱南拎著一個木藥箱走了進來。
“你是位中醫?”
蕭敬看著被打開的木箱,里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
還有一副用羊皮紙包裹著的閃著銀光的銀針。
看著白凱南在給妻子施針,蕭敬安靜的待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
唯恐白凱南一個失誤,讓他心愛的妻子受苦。
只是他哪里知道,以白凱南的醫術,就算是閉著眼睛給秦嘉柔施針,也不會錯分毫。№Ⅰ№Ⅰ
“她只是受了刺激,再加上長時間憂思成疾導致的氣血兩虧,等會兒我去給你妻子開個要方。等你們回去后,找個抓中藥的地方,多抓幾副藥,回家一天兩次,一周三天喝上一個月就沒事了。”
“謝謝白大哥,太感謝了。”
白凱南今年四十九,比蕭敬年長個三四歲。蕭敬喊他一聲大哥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白凱南卻愣了半天,才不自然的應了聲,或許是想到了云染的事情。
他沉思了片刻后,語重心長的說:“關于染染說的那些話,你們可千萬別往心里去。說到底還是你們虧欠了她,她是我從小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她的性格我十分了解,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丫頭。別看她平時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心里都可是很柔軟的……”№Ⅰ№Ⅰ
蕭敬和躺在床上醒來的秦嘉柔認真的聽著,恨不得可以有臺時光機。能夠讓他們回到過去,一起去參與那些他們未曾參與的有關與親生女兒的點點滴滴。
“哎,我們哪敢往心里去啊,只要那孩子肯認我們就足夠了。白大哥請受我一拜。”
說著,蕭敬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蒼天和雙親。
現在蕭敬居然肯下跪,確實深深的震撼到了白凱南。
“哎呦,快起來,你這是做什么啊,你們雖然是染染的親生父母。可這么多年我們白家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家的孩子一樣,甚至啊我對她比對我家那兩個兒子還要親呢。”
“白大哥,你就讓他跪著吧,這樣我們心里也能夠好受些。你們都是好人,要不是十六年前老夫人的善心,現在我們哪里還能夠看到我們那可憐的孩子啊。”№Ⅰ№Ⅰ
秦嘉柔見白凱南要去拉蕭敬,聲音剛烈的說了句。
“這怎么能行,快,快起來……”
在白凱南的幾番攙扶下,蕭敬這才站了起來。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在我們家住上一晚,至于染染那邊,我和母親會好好開導她的。”
白凱南走后,蕭敬摟著半躺在床上的秦嘉柔,心情沉重,內心里都是對云染的愧疚之情。
“鈴鈴鈴……”
突兀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充滿悲情的房間里響起。
蕭敬擰眉從西褲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因為來電話而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上面赫然寫著女兒馨雅的名字,就連聯系人的頭像設置的都是蕭馨雅的照片。№Ⅰ№Ⅰ
看著照片中笑靨如花的少女,蕭敬和妻子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馨雅打來的,要接嗎?”
半晌兒,蕭敬低頭看了一眼靠在懷里臉色蒼白的妻子,忐忑的問了句。
“接什么接,當初要不因為她,我們也不會跟染染骨肉分離。回去我就把她給送走,這些年她在蕭家過的什么日子,再看看我們的親生女兒過的又是什么日子。”
現在只要一想起,在大堂里云染對她說的那番話,她就心痛的無以復加。
又怎么會在去憐愛那個本就不是她女兒的外人。
“老婆你別動怒了,我不接就是了。”
白家后院一處開滿了海棠花的庭院中,白云染像個被遺棄的天使。№Ⅰ№Ⅰ
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塊石凳上,雙手抱著膝蓋,小腦袋瓜抵在膝蓋上。
一雙本該流光溢彩,靈動閃爍的雙眸里不滿了迷茫和困惑。
她看著面前一簇簇開的極好的海棠花,是那樣的鮮艷奪目。
“海棠花啊,海棠花,你們說我該原諒他們嗎?”
說實在的,她的內心直到現在還不能平靜,在得知親生父母來找她的時候。
說內心毫無波瀾也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還是恨,和惱怒。
可為什么她在看到那位自稱是她媽媽的女人哭泣的時候,她會心痛呢?
“你這孩子,對著一院子的花說這些話,它們怎么會聽得懂。”№Ⅰ№Ⅰ
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身后來的白老夫人,站在了云染的身后。
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對她的疼愛和關心。
白云染下意識的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轉身扶著白老夫人,緊張道:“奶奶你怎么來了,這剛下過雨您的腿肯定很疼,還特意走那么遠的路來找我……”
白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受了不少的苦,白凱南三兄弟的父親去世的早。
偌大的白家僅憑白老夫人一個人瘦弱的肩膀支撐了起來。
為此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患上了風濕性的老寒腿。
尤其是一到了陰天下雨,奶奶的腿比那天氣預報都要準。
只要腿一開始痛,那肯定就代表要下雨了。№Ⅰ№Ⅰ
“傻孩子,奶奶還不是擔心你,其實奶奶知道,你并不討厭你的親生父母對不對?”
白云染拉攏著小臉,嘟著嘴,委屈的看著眼前滿頭銀發的奶奶:“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她確實不討厭蕭氏夫婦,只是一時間很難接受而已。
“少跟我貧,奶奶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陪著我的染染幾年。萬一說不好聽的,等奶奶走了,你一個人待在不白家該多可憐啊。你啊本該是那藍天白云中遨游天際的候鳥,一個小小的平省怎么能是你一輩子待的地方呢。孩子聽奶奶的話,走出去你才會發現外面的世界是豐富多彩的。”
“呸呸呸……奶奶凈說胡話,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您答應過我,說要等我長大后穿上漂亮的婚紗嫁人的。而且我從小就生活這里,不覺得這里沒什么不好的。再說了我要真想出去,隨時都可以出去。只是求奶奶您別趕我走行嗎?”№Ⅰ№Ⅰ
奶奶是全世界最睿智的人,也是最理性的,從她今天會讓蕭氏夫婦進門。
未來會怎樣,關于云染的事情早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傻孩子,奶奶怎么會趕你的,這白家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你以后去了哪里,白家人永遠都是你最堅強的后盾。”
晚上,白凱南的妻子姜文靜做了一桌子的美食。
自從下午的時候,聽說云染的親生父母來找孩子的消息后,姜文靜的心就一直懸著。
她對云染那丫頭的喜愛,遠遠多于自家兒子。
尤其是白家到了白凱南兄弟三人這一代,除了還沒結婚的白家老三白津南,其他兩兄弟生的全是清一色的帶把的。
生了兒子之后,她本就想再生一個,可生下兒子后她傷了身子,沒法再次生育。也就斷了要女兒的念想。
不過在兒子兩歲那年,婆婆從外面抱回來了一個裹在薄被里的小女孩。
她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云染的時候,她躺在婆婆懷里奄奄一息的可憐模樣。
現在回想起來,她都心疼的要命。
若不是剛剛做飯的時候,白凱南給她講了現代版貍貓換太子的事情。
她哪里還會好心情的給她們做這么多的好吃的,早就拎著掃把把人給轟出去了。
“老白啊,菜都上桌了,你去喊云染的父母來吃飯吧。我去接咱媽,順便去看看云染。”
“哎,好嘞,我剛從酒窖里找了一瓶好酒,正好今晚上跟蕭老弟喝上一杯。”
白凱南笑呵呵的拎著一瓶封存了有些年頭的白酒放在了餐桌邊。
走進了廚房洗了洗手,便打算去請蕭氏夫婦來這邊吃飯。
夫妻二人兵分兩路,各自去了各自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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