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丫頭,看不起他!
雖然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從她那眼神里,他就是能夠感覺得到。
梁申那白胖的臉登時變了,他自出生以來,還沒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看不起他呢。
本就是受不得激的年齡,當下便是怒了,扭頭對他那些跟班兒道,“你們誰也不準插手,小爺我今日便讓你們瞧瞧,小爺我這三柳街一霸的實力。”
三柳街一霸?葉辛夷險些忍俊不禁,這稱號好啊!好得她差點兒忍不住笑起來。
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卻惹怒了梁申,當下,大喊一聲,便是揮舞著拳頭往葉辛夷奔了過去。
“阿姐,小心啊!”葉菘藍心下一緊,失聲驚喊起來。
梁申能當這三柳街一霸,將這一帶的孩子們支使得團團轉,自然不只是因為他家里有錢,人又大方,常請他那些兄弟們吃零嘴兒的緣故,也因為他確實挺能打。
至少,以往在這一帶,如他們這般大小的孩子群中,險有敗績。
不過這回……呃,踢到鐵板了。
別看這葉家大妞兒瘦弱矮小,力氣或許也比不上他的大,可閃躲起來,卻是異常的靈活。
過了幾招之后,葉辛夷卻是在心底輕輕“咦”了一聲,昨日,她確實是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梁申雖然身法稚嫩,但下盤極穩,不像是他那些跟班兒,全無章法地亂打,而是確實有些底子的。
只是,他胖了些,便失了靈活,但卻有一把子好力氣,卻也可以彌補一二。
葉辛夷左閃右躲,在梁申看來,猶如耍猴一般,他便是攻得更猛了。
葉辛夷鼻端都能感覺到拳風,也知道是惹惱了他,她也沒有興致和他在這里多耗。
因而,變掌為拳,順著梁申的手臂纏繞上去,梁申睜大眼,下一刻,便覺得胸口被人一拍,他高胖的身形,便是重重落在了地上,緊接著,驟然瞠大的眼瞳深處,見得一個瘦小的身影兔起鶻落般撲了過來,而后,便和昨日一樣,被她騎坐在了身上。
一記拳頭,在眼界中極速放大,卻不像昨日那般,打在身上,疼雖疼,卻不傷及要害,今日這拳頭,卻是直往臉上招呼來的。
偏偏,他四肢皆被壓制,想要抬起手臂擋上一擋,都是不能。
這一拳下去,他的鼻梁骨怕是會斷掉。
梁申微微白了臉,一個側頭,閉上了眼,拳風,將他頰邊的發絲帶著拂動了下,可卻沒有等來預期中的疼痛。
四周,好似奇異的安寂下來。
梁申愣了片刻,才緩緩睜開眼來,入目,是那個騎坐在自己身上,干癟瘦弱,連少女也尚稱不上的女孩子,笑得志得意滿的模樣,一雙杏眼被笑意和光彩染得晶亮,頰邊,淺淺兩個梨渦。
拳頭就停在離他鼻梁不過寸許的地方,微揚著下巴問他道,“怎么樣?服不服?”
梁申慢慢回過神來,臉色有些灰敗,卻到底是咬著牙承認了,“你贏了。”
葉辛夷淡然點了點頭,身子一個輕挪,便已松了對他的壓制,站起身來,轉頭卻見梁申那兩個跟班兒仍然將葉菘藍押著,不由眉心一蹙,轉而瞇眼望向梁申道,“怎么?你想反悔嗎?”
梁申正拍著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聞言抬眼一瞥,便是攢著眉揮手道,“胡說什么?小爺我自來是一言九鼎。你們倆愣著做什么?還不放人?”
后面一句話是對著兩個跟班兒說的,語調很有些不好。
那兩個跟班兒完全是被震傻了的,被吼回過了神,連忙將葉菘藍一松。
葉菘藍立刻一溜煙兒跑到了葉辛夷身邊,“阿姐。”
葉辛夷低頭打量了她一番,“沒事兒吧?”
葉菘藍搖了搖頭。
葉辛夷挑起眉梢,“那咱們回家吧!”說罷,便是牽起葉菘藍的手,轉身往胡同口走去。
梁申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這么走了。
“小爺我愿賭服輸,之前說了的話,一定算數。往后,小爺和我手底下的人,都聽你的便是。”
葉辛夷正俯身將菜籃子挽起,聞言,只是淡淡轉過頭來道,“你說話算數便好,往后,莫要再為難我的家人。”說罷,便也不去管梁申有什么反應,拉了葉菘藍便走了。
待得出了胡同,她將籃子交給葉菘藍,拍著身上的灰塵,卻苦惱地看著袖子上扯開的好大一條口子,“這都扯壞了,可怎么好?”
她昨夜可是將她的家當看了個清楚,這一個冬日里,也就兩件替換著穿的棉襖,家里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哪里還能做新的衣裳?
葉菘藍見她這樣,卻是笑了起來,“補上就好了,只是,我們都沒有阿娘的手藝,她若繡上花兒,說不得便能將痕跡徹底蓋過去了。”說到阿娘,葉菘藍的神色亦是有些黯然。
葉辛夷笑著一揉她的腦袋,道,“咱們慢慢學著,阿姐和菘藍都這般心靈手巧,往后啊,定然比阿娘還能干。”
葉菘藍聽她這般說,方才還有的一丁點兒愁緒頃刻間消失了,捂著嘴,笑著眨眨眼道,“阿姐真不害臊,哪里有夸自己心靈手巧的?”
葉辛夷卻一臉正色,“怎么?我不心靈手巧嗎?”瞪眼望著葉菘藍,杏眼里含著威脅,好似葉菘藍要敢說個不字,她就會打人一般。
葉菘藍笑著點了點頭,“是是是!阿姐你最是心靈手巧了。阿姐這般心靈手巧,咱們回家去給爹爹做午飯吧?出來這么久了,再不回去,爹爹該著急了。”
“今日的事兒,可不能讓爹爹知道,還有葉川柏也不能說,聽見沒有?這就當……我們姐妹倆的小秘密,可好?”
葉菘藍眼中閃爍著亮光,望著葉辛夷,用力點了點頭,她和阿姐也有秘密了,真好。
回了自家,時辰差不多了,姐妹倆便張羅著做起了午飯。
一邊說笑著,一邊做事,倒也不覺得辛苦。
這已經是第三頓飯了,葉辛夷洗菜切菜的,倒是越來越熟練了,只是,那灶臺于她而言,還有些高,需得在腳下踮根凳子。
將陳磊子偷偷給的那兩小塊兒肉切了,在鍋里煉出油來,再將油小心鏟到一只小碗里裝著,然后將油渣與切碎的咸菜炒到了一起。
撲鼻的香味,讓灶門邊許久沒有嘗過肉味兒的葉菘藍悄悄地連著吞了好幾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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