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柳枝面淺,被葉家姐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著臉,可雙眼亮晶晶,藏也藏不住的歡喜。
賀嬸子更是笑道,“你們姐妹倆說什么見外話,你們的用心,嬸子都知道呢。柳枝的心思巧,針線活兒也比嬸子出彩些,你們姐兒倆的,就由她來做,嬸子啊就偷個懶,專程做川柏的便是。來吧!把尺寸量了!下晌空了,便可以動手了。”
賀嬸子的性子與賀柳枝截然不同,爽利得多了,笑笑間,便已是拍了板,立刻便是拉了葉辛夷和葉菘藍兩個量尺寸,頗有兩分雷厲風行的味道。
量好了尺寸,眼看著天色已是不早,姐妹倆要趕回家去做晚飯,還要叫了葉川柏也來量尺寸,便是與賀家母女告別。
賀嬸子卻是叫住了她們,然后又捧了一個壇子來,“都是自家做的醬瓜、醬茄子,不值當什么,偶爾用來添個菜,別嫌棄。”
葉辛夷接過壇子,謝了一回,這才與葉菘藍從賀家出來。
跨個門檻,回了自家。
用過飯,葉辛夷關進房里,將她的私房拿了出來,排在不寬敞的妝臺上,一點兒點兒數了過去。
數了好幾遍,長嘆一聲。
當真是花錢如流水。
這沒法開源,節流吧......目前這個家,還真不知還能從何處節流。她是想改變家里人的生活,可不想又跟之前那般,咸菜玉米糊糊就對付一頓。
既是節流不可能,還是只能想法子開源了,否則,她這點兒錢,早晚坐吃山空。
窮家要富,也是不容易啊!
葉辛夷正在感嘆時,便聽著一串腳步聲從正屋處來,不疾不徐,進而,停在了她的房門口,緊接著,房門被人敲響。
家里就這么幾個人,葉辛夷已能以腳步聲來判斷是誰。來的,是葉仕安。
“歡歡兒,爹爹有話問你。”
果不其然,門外響起了葉仕安的聲音。
門開了,葉仕安還是和之前一般,只是站在門外。本來,一般百姓家哪兒來那么多講究,可葉辛夷這一個多月來,暗地里觀察,葉仕安雖然已經融入了這個市井,可有些行止間,卻還是能帶出些刻在骨子里的印記。
比如,葉川柏和葉菘藍的一些想法,比如,他此時謹守的父女界限。
葉家,絕非普通的市井人家,就如她妝臺上那只妝匣,妝匣里那顆東珠,她娘親教她的功夫等等,都充滿了秘密。
葉辛夷并非不好奇,可是,這個世道,有秘密的人,多了去了。經驗告訴她,秘密,往往便也代表著麻煩,只要能夠過得安生,葉仕安也沒有半點兒告知的意思,她更寧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為父聽川柏說起,說你答應他說,要教他功夫?”
葉辛夷恍然,原來是為了這事兒,“我正想與您說呢,確實是我與川柏說好的。”
“你是認真的?”葉仕安又問,還是不溫不火的語調,只言語時,一雙眼,卻兜在她身上,帶著兩分審視。
葉辛夷心口一跳,難道,這當中還有什么別的隱情?是了,這當娘的,教武功,緣何卻只教她這個身上還有喘疾的長女,反倒唯一的兒子卻沒有教呢?難道……不是她之前以為的,葉川柏太小的緣故?
葉辛夷一時間心頭有些懊惱,都怪她之前沒有弄清楚。
可是,事已至此,懊惱也是無用。
葉辛夷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卻是沒有露出一星半點兒,猶自從容道,“自然是認真的,川柏他是個男孩子,往后,咱們家還得靠他撐著。他既然喜歡,我這個做姐姐的,緣何不教?再說了,習武,本也可以強身健體……”
到此處,聲音漸漸低落下來。
葉仕安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靜深地將她望著,讓她心頭有些惴惴。
難道,這當中真有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會不會因為這樣,葉仕安就懷疑她?
葉辛夷雖然不想心虛,卻又不得不心虛,因為,她確實是只孤魂野鬼,占了他女兒的身體,若是被他察覺,找了個得道高僧什么的來收她,那還得了……
葉辛夷越想越是不安,明明只是一小會兒的沉寂,她卻覺得度日如年,悄悄舔了一下干澀的唇瓣,怯怯喚道,“爹爹……”
葉仕安終于挪開了那帶著探究、審視,還有其他許多莫名意味的視線,“既然是你自個兒想好了的,那便這樣吧!”
葉辛夷悄悄吐出一口氣,“只是,我們白日多要跟著爹爹在鋪子里,是以,只有夜里有時間。家里又怕施展不開,所以我要領了川柏到左近那個柏樹林里去練,怕是有些冷。”地方,她早就踩好了,本來最遲,明日她也要向葉仕安報備,沒有想到,葉川柏倒是先了她一步。
“既是他自己要學的,一點兒冷都受不住,那也不必學了。”葉仕安說罷,轉過身,背著手回正屋去了。
葉辛夷這才在他身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拍拍胸口,還能感受到底下的急跳聲。
不過,這樣一來,便是算得在葉仕安這兒過了明路了,明日只需將信送了去給梁申,便是一切就緒。
第二日,用過早飯后,葉辛夷帶著葉菘藍上街置辦年貨。
特意去了一趟街西頭的茍記油糧鋪子。
這鋪子家的兒子,得了個很是響亮的名兒,喚作茍富貴,當真是想忘都忘不了。
正好是梁申收下的鐵桿兒小弟之一,梁申之前交代過的,要帶消息給他時,可以讓茍富貴帶。
梁申這一點倒也是考慮得周祥,她也不想讓旁人知道,她與梁申的交集。
到了茍記,茍富貴倒是正好在鋪子里幫忙。瞧見她時,倒是并沒有露出什么異樣來,直到葉辛夷買了東西,與茍富貴使了個眼色,領著葉菘藍從鋪子出來時,茍富貴跟了出來。
一路跟到了人較少的地方,葉辛夷才停下了步子。
茍富貴上前來,便很是鄭重地一個打千兒,恭恭敬敬地喊道,“葉姑娘!”
這一聲“葉姑娘”讓葉辛夷和葉菘藍都懵了懵。
到底葉辛夷經的事兒多,不自在地咳咳兩聲,打掃了一下喉嚨道,“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姑娘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申哥說了的,往后,姑娘說的話,咱們都得當成他的話聽著,姑娘讓辦的事兒,也要當成他交代的,不能有半點兒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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