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了好一長串,除了啰嗦了些,卻還算得條理清楚,但直到同樣的話,慢吞吞被他重復到第三遍時,哪怕是葉菘藍也確定,他們的爹爹確實是喝醉了。
夜已深了,兩個小的困得上下眼皮都直打架了。
葉辛夷當機立斷,不等他說完,便是應道,“知道了!爹爹說的,我都記得了。川柏,扶爹爹進去吧!菘藍,去給爹爹兌碗蜂蜜水來。”
葉仕安醉了,反應本就較平日慢了好些,倒是葉川柏和葉菘藍兩個都積極得很,一聽葉辛夷的話,便是雙雙響亮應了一聲“欸”,不等葉仕安反應過來,葉川柏已經努力撐著葉仕安進屋去了,葉菘藍則一溜煙兒跑去了灶房。
沒一會兒兌了一碗蜂蜜水來,葉仕安已經被葉川柏安置在了炕上,一躺下,他的酒氣便涌上了頭,方才的精氣神兒沒了,昏昏欲睡,等到將一碗蜂蜜水灌下肚去,他又瞇瞪著眼,顛三倒四地說了好些話,說著說著,聲音總算慢慢低落下去,睡著了。
終于安靜了。
葉辛夷并兩個小的,都是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
葉辛夷笑著夸了葉川柏一句,“小伙子不錯,操練了這么些時日,別的不說,這力氣倒是長了不少。”自然說得是他方才能將葉仕安弄上炕的事兒。
葉川柏微微紅著臉,神色略有些尷尬,卻又透出兩分藏不住的歡喜來。
“好了,夜深了,都快些去睡吧!”葉辛夷見葉仕安已經睡踏實了,一揮手道。
葉菘藍卻是微蹙著眉心,目光一再往炕上瞟,“阿姐,爹爹不會有事吧?”
葉辛夷心頭微微一動,跟著轉頭望了眼炕上的葉仕安,抬手輕拍了拍葉菘藍的頭頂,微微笑著道,“別擔心!沒事兒的!”
因為是葉辛夷說的,葉菘藍雖然還是遲疑地咬著唇,但終是點了點頭。
葉辛夷目光一黯,牽著她走了出去,心里卻是不由一嘆,菘藍這孩子,小小年紀,懂事乖巧,卻也敏感得很,真不知是好,還是壞。
風雪肆虐了整夜,清早起來,雪已是停了,天邊現出了一絲淡淡的藍。
葉仕安醒來,除了偶爾因著宿醉,而顯然頭痛蹙眉之外,好似沒有半點兒異常。
葉辛夷看在眼里,只是杏眼閃了兩閃,旁的話,一句多的沒有,熬了醒酒湯,讓葉菘藍端去給葉仕安喝了。
那父子二人便已先去了前面開鋪子。
葉辛夷則領著葉菘藍做早飯。
做好之后,按著葉仕安的吩咐,各盛了一些,用籃子裝了,她獨自一人出門給老鐵送去了。
三柳街葉辛夷是早就混熟了的,老鐵說的羅圈胡同不難找,走過去,也不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至于那家門口有桂花樹的院子,也不難找,整個胡同里,也就只有那么一家。
葉辛夷抬手,叩響了門。
門內安悄,沒有半點兒動靜,反而門扇被她叩門的動作一帶,竟是吱呀一聲,翕開了一條縫。
葉辛夷眉心微微一蹙,在門口頓了片刻,下一刻,便是將門一推,一邊喊著師父,一邊走進了門內,動作看著大赫赫,實則,步履間卻透著兩分謹慎。
待得感覺到側邊細微的風息變化時,她早有所備,腳跟一旋,幾個回轉,人已到了三步開外,然后,笑瞇瞇將手里的籃子往前一遞,“籃子里有粥,撒了可就沒得喝了。”
老鐵將頓在半空中的腿放了下來,灰白的胡須翹啊翹,同樣灰白的眉毛一挑,“臭丫頭,反應挺快嘛。”
你這樣的性子,昨夜便有點兒體悟了,不防著些怎么好?
只是這話葉辛夷自然不會蠢到直說,笑著道,“給師父你帶了早飯,用棉簾子裹著,還熱乎的,師父快些洗了手,趁熱來吃。”
轉過頭時,葉辛夷已是抬起眼,極快地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
普通的四合院,因是專門的住家,倒是比葉家更小了些,不過,老鐵一人住,倒也足夠了。
不用老鐵招呼,葉辛夷拎著籃子進了堂屋。老鐵也不在意,門邊那棵桂花樹下,放著一口大缸,他方才就在那缸邊,不知做些什么,這會兒,卻見他徑自將頭臉浸入了那缸中,是水?
葉辛夷挑起眉來,倏忽明白了,就如她當時在梁申和葉川柏面前打了一套拳一般的用意,老鐵這個當師父的,也是在讓她開眼界呢。
葉辛夷抿著嘴角笑了笑,轉頭將籃子里的食物都拿了出來。
等到將早飯在桌上擺好時,老鐵也頂著一頭微濕的發從屋外進來了,也不客氣,徑自在桌邊坐了,抓起一個貼面餅就大口吃了起來,間或唏哩呼嚕喝上一口碗里盛好的,尚且熱乎乎的白粥。
“不知道師父您是哪里人,也不知道您的口味,只得按著平日里的準備了一些,師父可還吃得慣?”
“老夫不挑嘴,好養得很,用不著麻煩,你們吃什么,老夫便吃什么。”老鐵一邊喝粥吃餅,一邊抽空答道。
葉辛夷笑笑沒有說話,見他吃得香甜,便是去了院子里,按著葉仕安之前的吩咐,收拾起來。
正掃著地呢,卻聽著身后風息突變,她驀地一個側身,伸手急抓,手里,已是多了一本書冊。
老鐵背手立于屋檐下,望著她,哼道,“昨夜說了的,要傳你一門功法。這乃是本門入門的內功心法,你先拿回去自己背熟并參悟,若是不懂的,回頭再問。”
讓她自學啊?老頭兒這師父當得倒是便宜,不過,倒也樂得自在。
將那書冊袖了,葉辛夷放下手里的笤帚,朝著老鐵躬身一揖,恭恭敬敬道“是”。
老鐵反倒有些不習慣地皺起眉來,昨夜那般刁鉆難纏的丫頭,今日怎的卻突然這般乖巧了?
“你和你那兩個徒弟約好了,要初五才去柏樹林吧?”頓了片刻,老鐵問道。
他既然一直躲在暗處,知道也不奇怪。
“是。不過,算不上徒弟,只不過算是隨手教教。”
“隨手教教?你混賬啊,臭丫頭!這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你既然教了,便好好教,什么叫隨便?”老鐵卻是變了臉色,斥道,當真有那么兩分師父的架勢了。
葉辛夷忙垂首任斥,待得他罵完,這才道,“師父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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