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夷挑眉看了梁申一眼,他倒是從未與她說道過這個。彼時,他給她潑了那么大一盆冰水,將她一顆激越的心澆得透透的,冰涼冰涼,結果卻已是幫她想了出路?
葉辛夷笑著謙虛了一把,“紀公子謬贊了,要說巧思,也不是我的,是我家隔壁姐姐的。”
“可若不是葉姑娘,也沒有這樁生意好談。”
葉辛夷坐直了身子,果然,是談生意的。
“葉姑娘這門生意,也不是不好做,卻是不能在三柳街做。好在,這一次,托了梁家的福,這生意,倒是可以開到三柳街來。方才聽說吳掌柜是從綢緞行將葉姑娘請回來的,想必,姑娘已是去鋪子瞧過了,那地段,可還滿意?”
“自是滿意的,還要多謝紀公子和梁少爺費心。”葉辛夷起身輕輕一福。
紀衡眼里落了一縷笑意,果真是個乖覺的。
“阿申想要幫你,我原也沒有意見,只是,之前忙著梁家那個爛攤子,如今,總算能夠騰出手來。葉姑娘將鋪子開在這北二街,阿申的綢緞行可以給你最低的優惠,客人若在你家做衣裳,同樣的衣料可以買得更便宜,同樣,在阿申綢緞行買得料子,若是到了你店里,自然也要給最低的優惠,這是互惠雙贏之局。”
“另外……紀某在前門大街也有幾家鋪子。姑娘可以做些樣衣放在鋪子當中寄賣,若是招攬了生意,紀某再放給姑娘做,只是,從中收取中人的費用……”
“還有……”
紀衡一條條說下來,梁申間或補充兩句,不得不說,他們處處都考慮得周祥,大抵也知道她根本不懂做什么生意,是以,很多事都替她先設想過了,這會兒,又事無巨細,一一解釋給她聽。
桌上的酒菜,已是涼了,葉辛夷的心窩,卻是滾燙滾燙,站起身,鄭重地深深一福道,“紀公子和梁少爺,可算我命中貴人。”
“看來……紀某方才所言,葉姑娘是沒有意見了?”
“術業有專攻,我并不懂這些,還要多謝紀公子和梁少爺費心,為我事事設想周全。”
“紀某雖是商人,無利不起早,可也深知多個朋友多條門路的道理。今日,我幫葉姑娘,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要葉姑娘幫我了。何況,葉姑娘之前救過阿申,就憑這點,紀某便不會藏私,能幫則幫。只是,如今世道不比從前,生意也未必好做。紀某能幫的,卻也只有這么多了,其他的,卻還要葉姑娘慢慢學著來。做生意,要說難,卻也不難,只要掌握了其要領,一樣是手到擒來。”
“今日,紀某觀之,姑娘也是聰慧之人,想必,定難不倒姑娘。”
“那就借紀公子吉言了。”
一時間,幾人說得很是熱鬧。
說定等葉辛夷回去與家里,還有賀家商量好后,便定下契約。
親兄弟,明算賬。
雖說,與梁申的交情在那兒管著,但涉及到利益,白紙黑字,最是無可指摘。
回到三柳街,她特意去了集市,買了不少菜,做了一頓很是豐盛的晚食,而后,將老鐵也請了來。
又恰逢端午,葉仕安也沒有疑心,熱熱鬧鬧吃罷了飯,葉辛夷才正色說,她有事要說。
鄭重其事將那鋪子,以及想要開成衣鋪子的事兒說了,葉仕安沉凝不語,葉辛夷便心頭有些惴惴。
“你是真想做?”葉仕安沉默良久,才低聲發問。
葉辛夷點了點頭,卻又忙不迭道,“不過,爹爹若是覺得不妥,不同意的話,那我不做也行,只是,這機會難得……而且,紀公子和梁少爺那邊,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我想著,爹爹至少讓我管上一陣兒,等到柳枝姐那邊上了手,我再抽身,也算對紀公子和梁少爺有了交代,可好?”
葉仕安知道葉辛夷的意思,賀家的日子過得比他們還要拮據,前些時日,賀寶生見著葉川柏上了學堂,那眼神中的渴盼看得人心酸。可他家那雜貨鋪子一天也就幾文錢的進項,還要賀家嬸子和賀柳枝母女倆做針線貼補家用,才能勉強糊口。
這個機會……怎不難得?而且,賀柳枝也確實有那個天分,有了這個機會,應是能掙到錢的。
而這個機會,于他們家,于葉辛夷,又何嘗不難得?
但葉辛夷想好了,若是她爹果真不高興的話,她就不做也沒關系。
葉仕安聽她那一句后,卻又沉默了下來,眉峰輕擰,皺著眉,顯見正在沉思。
葉辛夷有些緊張,手心都冒了汗,兩個小的面面相覷,不敢吭聲,而老鐵卻是作壁上觀的意思。
過了良久,葉仕安才嘆息著道,“你既想做,那便做吧!”
葉辛夷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她爹居然答應了?還答應得這般輕易?
待得反應過來這確實是真的時,喜悅,才后知后覺地漫涌上來,填滿胸臆。
“不過,有幾件事,爹爹卻要有言在先。”葉仕安話鋒一轉道。
葉辛夷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爹爹,您說。”
得了她爹的允準,葉辛夷便算得吃了一顆定心丸。
實在等不及,用海碗端了一碗粽子,便是去了隔壁。
賀家三人聽了她的話,反倒是不敢置信。于他們而言,這好消息猶如是天上掉餡兒餅,自然不容易讓人相信了。
過了好半晌,賀家嬸子才顫著音兒道,“你說,你要和我家合開一個成衣鋪子?”
“是,要借著嬸子和柳枝姐的手藝掙錢。”葉辛夷笑著道。
而后,三言兩語將這生意怎么安排的大體說了一下。
“嬸子和柳枝姐平日里給人做針線,也是一般的做,往后,便專心只做自家的鋪子。如今,剛開始,萬事開頭難,自然要嬸子和柳枝姐多辛苦些。我想過了,這利錢的四成,用作鋪子周轉,剩下的兩成,便分給嬸子和柳枝姐。當然了,如今尚且不知生意能不能好,若是嬸子和柳枝姐不放心的話,按著你們往日里做針線的工錢,我按件,或是按月算給你們,也是一樣。”
“不是,辛夷……嬸子不是不信你,只是一時驚得沒了主意。這樣……你先等嬸子好好考慮考慮,明日……明日再給你答復,可否?”
這本是在情理之中,賀家嬸子又是個爽利之人,葉辛夷并不怎么擔心,因而,爽快地應了一聲,便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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