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桃花債。葉辛夷恍然。
“娑羅教教主藍若華對你父親一往情深,偏你父親卻只對你母親一人專情,導致藍若華因愛生恨,在你母親身上下了金蠶蠱。那蠱毒很是兇殘,一旦入體,便會噬咬人的五臟六腑,讓人食不下咽,夜難安枕,時時承受苦楚,最后,形銷骨立,斷絕生機。”
葉辛夷聽得心里發毛,那個藍若華……究竟是有多恨殷雪喬,才會用了這樣殘忍的手段來折磨她?
“彼時,你娘剛查出有身孕,你父親為了你們娘倆的性命,便以秘法將金蠶蠱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一直瞞著你娘,直到再也瞞不住的那一日……”
后面的話,不需再說,葉辛夷也能猜到了。那個父親,于她而言,不過如同一個陌生人,直到此時,方得一絲悸動。
她這具身體尚不知事時,便是得人舍命而救,那人,是她的生身父親。
誰能想到,老鐵口中,那般驚才絕艷的俠士,卻是慘死在這樣的陰損手段之下。
不過……“我父親叫夏長青?”這名字怎么覺著有些耳熟呢?是在何處聽過?
葉仕安嘆了一聲,“你父親出身名門,乃是蜀中夏家的嫡幼子,夏家如今的掌舵人,夏大將軍夏長河正是你父親一母同胞的兄長,是你的親伯父。”
欸欸欸!居然這般了不得?蜀中夏家,她自然知道。而且夏長河……白日里不是剛從沈鉞口中聽說這個名字么?難怪覺得耳熟了。
只是,她生父既然是夏家嫡子,緣何她們母女二人卻不回蜀中,反倒來了京城?還有……她娘和葉仕安又是怎么一回事?
葉辛夷望向葉仕安,卻什么也沒有問出,她不知道有些話,她能不能問,該不該問。
但知女莫若父,疼愛了這么多年的女兒,哪怕她什么也沒說,一個眼神,葉仕安已明白她想問什么。
略一沉吟后,便是苦笑道,“我與你父親,也算得摯友。當年,你母親身中金蠶蠱,他便帶了你母親來讓我醫治。奈何,我卻是沒有法子。”
“你母親雖然受蠱毒所苦,卻始終堅強樂觀,我控制不住自己,對她生了好感。大抵被你父親看了出來,后來,你父親去世之前,便將你母親和尚未出世的你一并托付給了我。”葉仕安說得輕描淡寫,可神色之間,還是有那么一分不自在,對友人之妻動情,哪怕沒存有覬覦之心,也非君子所為吧!
但是上一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如今,她親爹娘都已經不在了,于她而言,那兩人尚沒有葉仕安一個來得親近,而且,夏長青能將摯愛的妻兒都托付給葉仕安,自然是全然信任的意思。因而,她只是“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默了片刻,才又道,“所以,娑羅教那位教主是由愛生恨,所以想要抓了我回去報復?”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尤其是江湖之上那些能人異士,很多都是如老鐵這般脾性古怪的,那位藍教主能夠給她娘下什么金蠶蠱,便可以說明不是個好相與的,她爹娘都死了,她那恨若還在,報復在她身上便也再正常不過了。
“這個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無論為了什么,你落在她手里,自然沒有半點兒好處。你娘許也是因為這一點,自幼便督促你習武,之后,又專程為你請來了鐵師傅。”
“好在,你隨了你爹,這根骨天生便是練武的奇才,短短幾年,為師已沒什么好教你的,你如今唯一缺乏的便是實戰經驗,你之前遇到的那個女子,便該是娑羅教中人。只是,算不得什么頂尖高手,可若是對上藍若華就不好說了,何況,娑羅教中人擅用蠱毒這樣的陰毒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老鐵咳咳兩聲,接過了話,說話間不知為何,還神色莫名掃了葉仕安一眼。
“好在,如今說開了,我便也可以將你父親留下的輕鴻劍法傳授予你了。”
葉辛夷不解,“輕鴻劍法?師父為何不早早傳授?”不管那劍法是不是她親爹的,老鐵若教了,她哪里會知道?
“那輕鴻劍法乃是你父親自創,如今留下的,也只一本劍譜,自然是留給你的,我只是代為保管,從未翻看過,如今,交給了你,也還要你自己參悟。”老鐵說著已是從身后取出一只帶鎖的匣子來,連帶著一把鑰匙一起遞給了葉辛夷。
居然保存得這般仔細?
葉辛夷倒是知道江湖之中若是偷練旁人絕學可是讓人不齒之行,老鐵看上去咋咋呼呼一渣老頭兒,可卻最是信守承諾。從他因為一封信就跑到京城來教了她這么些年就可見一斑了。
“你父親與我乃是同門,心法也是同宗,這輕鴻劍法雖是他自創,但萬變不離其宗,以你的悟性要參透應該不難。”
原來,老鐵和夏長青居然是同門?
抱著那只匣子,葉辛夷微垂著眼站起身來,“我......我先回去了。”今日得知的這些事情讓她心里難免震動,這會兒心里亂作了一團,她需要時間來好好理一理。
葉仕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到底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是看著葉辛夷走了出去。
葉辛夷一走,老鐵也是坐不住了,從炕上一躍而起,一雙眼卻是銳利地盯著葉仕安哼道,“葉仕安,你倒是很會避重就輕啊!”語罷,冷冷收回目光,便是大步走了出去。
他身后,葉仕安扯唇,苦笑無聲。
夜里,輾轉反側,哪怕是早已下定了決心,可葉仕安終究還是心下難安。
就怕因著一個血緣,葉辛夷便不再認他,或是父女之間生出嫌隙來。
這樣糾結著糾結著天便亮了。
聽著院子里已是有了動靜,他也睡不著,便索性起了身。
剛好將外袍披上,門上便是傳來了輕敲聲。
他道一聲“進來”,門便被推開了,葉辛夷端了熱水進來,騰騰裊起的白煙將她的面容籠罩著,有些看不真切,卻聽得葉辛夷輕快如常的嗓音,“爹,你起來了便來洗漱吧!再堅持兩日,你這拐杖便可以不用了。”
她一邊念叨著一邊絞了櫛巾遞給葉仕安。
葉仕安卻是在看著她發呆,葉辛夷神色如常,又是一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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