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里,恍惚帶著些別樣的意味,惹得沈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卻已經邁開了步子,走了兩步之后,卻又停了下來。“對了,有些話,我也知道有些唐突,可是卻不得不說。看在與大人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還是要提醒大人一句。那位葉姑娘......她的喜好,處處與我家姑娘相同。難道,大人便沒有懷疑過嗎?她若果真是查出了大人與我家姑娘的淵源,查出了我家姑娘的愛好,有心接近大人呢?”
沈鉞終于又正眼看她,可眼底,已是帶了銳光。
“我知道,大人覺得我是有意中傷你的心上人。可這件事,我委實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你。你對我家姑娘不了解,可我卻在她身邊陪伴了十載。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最清楚不過。這留給大人,也算了了我與大人之間的情誼。”
相思從袖袋中掏出一張折疊得整齊,墨透紙背的箋子,不等沈鉞反應過來,已是不由分說塞進了他手里,然后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沈鉞捏著那箋子,皺緊了眉,片刻后才抬起頭來,望著相思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漸起的暮色之中。
“老大,相思姑娘這便走啦?你莫不是知道相思姑娘要來,居然還特意買了點心和瓜果?老大……你這樣,讓小嫂子知道了可不好!”
牛子端著一碟子點心從灶房內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吃,還不忘對他家老大忠言逆耳。
沈鉞額角抽了兩抽,回頭見牛子吃點心吃得那叫一個歡快,登時眉心一攢,劈手便將那碟子搶了過來,“這可不是買給你吃的。”
牛子瞪大一雙銅鈴眼,好不委屈地看著他老大。
沈鉞嘆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一粒碎銀子,彈進牛子手心,“要吃自個兒買去。”而后,便是捧了碟子,大步走進了堂屋。
牛子摸了摸后腦勺,“奇怪!怎么這么大的火氣?”轉頭望著手心里的碎銀子,又是嘿嘿一笑,去買好吃的去!
相思的馬車停在沈鉞家所在的胡同口,她斂裙剛要上馬車時,眼角余光卻瞥見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略略遲疑,她停下了步子,轉頭走了過去。
來人也瞧見了她,步子微頓,見著相思走來,還是迎了上去。
“相思姑娘。”
“葉姑娘?”來人還真是葉辛夷,一身再尋常不過的荊釵布裙,相思卻沒有辦法不承認,哪怕是這樣,眼前的姑娘看上去也是清麗沉靜。
或許……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吧?
“葉姑娘這是要去沈大人家?”目光輕輕瞥過葉辛夷手里挽著的籃子。
“是啊!”葉辛夷應得干脆,且從容。“相思姑娘也剛從沈大人家出來吧?這便要走了?”
語調平淡,甚至帶著笑,聽在相思耳里,還是覺得扎心,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葉辛夷卻早已瞄見她衣袖下,狠狠掐住的指尖……她從來都是這樣,心里隱忍的時候,便會掐自己的指尖,這么多年,這習慣也沒有改。
杏眼閃了閃,葉辛夷笑了,“相思姑娘自去忙你的吧!我便不耽擱了。”說著,輕輕一點頭,便是轉身,越過相思,欲離開。
相思轉頭望著葉辛夷的背影,卻是再也忍不住,哼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從何處得知的,可處心積慮地以另一個人的模樣接近他,騙得了一時,騙得了一世嗎?終有一日,你會自食其果。”
說罷,相思一扭頭上了馬車。
葉辛夷停了步子,眼中有狐疑,有驚詫,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話里的意思,卻是忍不住笑了,哭笑不得。
身后,馬車踢踢踏踏跑開了,葉辛夷回過頭,望著奔向前頭寬街的馬車,杏眼微黯。
耳朵一側,聽見腳步聲,緊接著,便是牛子好不驚訝且歡喜的聲音,“呀!葉姑娘,怎么是你?哦!我知道了,原來,那點心是為葉姑娘你買的呀?你跟老大約好了的,他早知道你要來,是不是?”
牛子的表情那叫一個興奮啊,恍惚已經瞧見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喊“小嫂子”的時候了。
葉辛夷目下閃了兩閃,約倒是沒有約,不過以那位的心機深沉,怕是早已算到她要來才是真的。
這般被人算得透透的感覺,可不算好。
只慶幸,目前看來,那一位,不是她的敵人。
牛子見了她,高興得不行,眼看著就要到用晚膳的時候,先交代了讓她千萬留在這兒用晚膳,便是飛快地跑了出去。
葉辛夷望著他雖高壯得像頭熊,動作卻極其敏捷的背影,嘆了一聲,這才轉身往胡同內走去。
到了沈鉞家門前,一推門,果然又開了,她略一遲疑,才舉步跨過了門檻。
院子里沒人,方才,牛子也說了,今日書生和皮猴都有事兒出去了,就只有沈鉞一人在家。
在院子里站定,葉辛夷卻不再往前走了,揚高嗓音喊了了一聲“沈大人!”
“你來啦?你要不先進來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好。”屋內傳出沈鉞的聲音。
葉辛夷輕蹙眉心,遲疑了片刻,還是舉步進了堂屋。
那張方桌上,擺放著一碟子點心,一碟子瓜果。那點心,有些眼熟。
“你倒是比我想的還來得早些。”沈鉞的嗓音已經近在咫尺,葉辛夷驀然回頭便瞧見他從內室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擦著頭發。
葉辛夷卻是看了一眼,便驀地轉過身來。
這人……這人是故意的吧?
他顯然才剛剛沐浴過,一頭的濕發不說,衣裳亦是半敞著,隱約露出了一抹結實的胸膛。
“你干什么?還不將衣裳穿好了?”姑娘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惱意。
沈鉞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又瞧了一眼姑娘隱隱發紅的耳根,卻很是無辜,“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你來得不巧,我正好在沐浴,又怕你等急了,這才套了衣服就出來。再說了,葉姑娘是大夫,眼中沒有男女之別,如今這個反應,莫不是……害羞了?”
葉辛夷驀然轉頭,“我才沒有害羞!倒是你,不知羞!”
誰知,回過頭,卻是他已經晃到跟前來的身影,那半敞的衣襟里一抹春光映入眼簾,甚至連那小麥色的肌膚上掛著的水珠都清晰可見。
葉辛夷驀地往后退了一步,險些絆到了身后的凳子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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