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兒這般看著為夫,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相思難耐,情難自已?所以如今再見,眼珠子便挪不開了?”從景仁宮出宮的路上,沈鉞一直緊握著葉辛夷的手,小夫妻倆時不時的對望著,都是不錯眼地看著對方,即便什么話都沒說,可那氛圍也讓看的人自覺多余。
何況柳綠心思最是細膩,因而便催著秋螢和秋蛾兩個,幾人先行走了幾步,說是先將包袱拎去馬車上,便留了沈鉞和葉辛夷兩個在后頭并肩徐行。
左右身邊沒了其他人,沈鉞便笑著逗起了葉辛夷,這一路,被夫人看得,心里那個滋味兒,別提有多美了。
葉辛夷好笑地瞥他一眼,“沈大人文字功底不錯,這張口便是四字成語,還一串一串的,可不是出口成章了么?”默了默,目光卻又兜轉在了他身上,“這一趟,沒有受傷吧?”她的鼻子,慣常靈光,今日倒是沒有嗅到什么血腥味兒或是藥味兒,但心里卻還是不放心,就怕這人又是報喜不報憂,刻意瞞著。
聽出她語調中藏也藏不住的關切,沈鉞一雙眼又濯亮起來,拍著胸脯道,“想讓我受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夫人若是不信......”他眼珠子一轉,瞄見了她裙下一雙天生纖巧的足,便是一個箭步邁到她身前,蹲身下來,“夫人一路走過來也是辛苦了,要不.....為夫背你一段?”
背她?穿著這一身扎眼的飛魚服?葉辛夷瞄了瞄已經近在咫尺的宮門,抬手輕拍了一下他弓著的背,“沒受傷就行,耍什么寶,走啦!”說著,便已是越過他快步上前。
沈鉞方才其實甚是期待的,要他背她,絕對沒問題啊,奈何他家夫人不允啊,有什么辦法?有些失望,沈鉞嘆息一聲,站直身子,卻是轉眼又振作起了精神,快步上前,將方才因為要背她而放開的手又牢牢牽住,偏頭朝著她一曳唇角,“怎么?夫人這是害羞啦?”
這人臉皮慣常厚的,葉辛夷都懶得理他。
“有什么關系?咱們是夫妻嘛,親近那不是天經地義的?咱們這才新婚呢,又是小別勝新婚,情難自已,那也不是情有可原嗎?”
這還越說越沒正形兒了。葉辛夷停了步,杏眼一瞇,瞪他,“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不說,夫人面皮兒薄,為夫知道,這些話,咱們回家再說。”沈鉞認錯態度很好,笑容很燦爛,可說出口來的話......葉辛夷恨不得啐他一口,他卻還是沒臉沒皮,沒羞沒臊,將她抓得死緊。
葉辛夷又惱又羞,可心底卻忍不住泛起兩絲甜來,咳咳了兩聲才勉強克制住上翹的嘴角,抿住唇,裝出若無其事道,“好了!走吧!回家了!”
“好嘞!”沈鉞笑咧開嘴,牽著她往自家馬車走。
誰知,才走沒兩步,卻瞄見了一旁恍若石化的兩道人影,沈鉞臉上的笑容變戲法一般瞬時便消失了,漆眸深深,薄唇輕抿,轉眼便又變回了那個冷漠疏離的錦衣衛沈大人。
葉辛夷也瞧見了那兩個人,面上笑容一斂,略有些尷尬,被沈鉞握著的手輕輕掙動了一下,這回,沈鉞倒是沒有胡攪蠻纏,如她所愿放開了她。
同時,拱起手,朝著那兩個人當中的一個一揖,“謝大人。”
這兩人不是別人,一個,謝銘,一個,段從。
謝銘一身官服未除,斂下眸子,朝著沈鉞回以一揖,“沈大人。”他心中仍對方才所見的事情感到震驚,沒有想到,以狠辣著稱的錦衣衛沈大人,居然還有這一面?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又瞥了沈鉞身后,已經低眉垂目,將自己掩在沈鉞身影之后的葉辛夷。
方才這位沈太太,在沈大人面前的樣子......好像也與他印象當中有些不一樣啊!
“居然在這兒碰見謝大人,真是巧!”沈鉞注意到了謝銘的目光,薄唇抿得更緊了兩分。
“不是碰巧。謝某剛從宮中出來,瞧見沈大人府上的車駕,得知沈大人去接沈太太,尚未從宮中出來,是以,特意在這里等的。”
“哦?”沈鉞有些詫異,挑起了一道劍眉,“沈某平日里與謝大人可沒甚深交。謝大人可是為了催什么案子的證據,讓我們移交大理寺?只是沈某近來不在京中,鎮撫司衙門的事兒并不清楚。”
謝銘卻還是那副端方君子,不茍言笑的模樣,“沈大人,謝某等在此處,并非為了公務,而是為了私事。等的,也不是沈大人。”
等的不是他?沈鉞眉心一蹙,那還能等得是誰?他眸色一沉,望著謝銘的眸光陡然一利。
葉辛夷在他身后亦是目光輕閃,片刻后,在心底無奈輕嘆了一聲。
謝銘卻全然對兩人神色視而不見,故我地抬手,朝著沈鉞身后深深一揖,“沈太太,謝某知道,此事實在唐突,卻不得不行。雖是不情之請,卻也不得不開這個口。還請沈太太對那日所見,守口如瓶,如此......謝某定當銘感五內。”
就知道是為了那樁麻煩。怎么她看上去是個嘴上不牢實的嗎?怎的,先有一個昭寧,后有一個謝銘,都要來警告她?
葉辛夷幾乎嗤哼一聲,性子里執拗的一面就要冒出頭來,他們不讓她說,她還就偏要說。
但只一瞬,那股子氣又瞬間癟了。
對昭寧,她自始至終,存著一份愧疚。
見沈鉞狐疑地挑眉看過來,她壓下一聲嘆,平淡回道,“謝大人說的什么事兒?恕我不知。”
謝銘微微一頓,朝她看過來,只一瞬,收回視線,又是深深一拜,“多謝沈太太。”
直起身來,又朝著沈鉞拱了拱手,“沈大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替大名免去一場兵災,真是我大名將士和百姓之福。”
“謝大人言重了。說到底,沈某不過奉命行事,真正運籌帷幄,苦心孤詣的,還是陛下。”沈鉞輕扯嘴角。
謝銘不再說什么,朝著幾人拱了拱手,便轉過了身,邁步而去。
“大人。”謝銘走了,邊上一直如同樁子般杵著的段從終于尋得機會開了口,神色之間略有些局促,喊了這一聲之后,卻又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什么。
沈鉞寒星般的雙目淡淡瞥他一眼,“先回家歇著吧!有事明日回衙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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