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著威脅我!我若辦不到,你就真將你家堂主叫了來,或是將刀明晃晃架在我脖子上也無用。”葉辛夷的嗓音亦是一沉,“回頭,你與你家堂主回話,這事兒,我只能盡力。我總不能因著幫她這一回,便將自己徹底折進去。她若是不同意,我也沒有法子。”
說話間,前頭鋪子人聲熙攘,她聽到一把熟悉的嗓音,是柳綠回來了。
“我的丫頭回來了,先告辭!”說著,她已是起身,越過面前這人,徑自離開。到了前頭,由著柳綠扶著,被綢緞莊掌柜殷勤地躬身一路送到了鋪子外頭。
轉而又去了不遠處的首飾鋪子,過后,又去了飯莊吃飯,最后,又打包了好些點心,這才回到街口,乘了馬車回元明街。
前門大街某處酒樓的二樓雅間內,窗戶翕開了一條縫,后頭兩雙眼睛目送著沈府的馬車從街口駛離,眼中皆是淡淡的寒涼。
“堂主。”后面那人正是方才到綢緞莊中與葉辛夷密會之人,這會兒卻是神色恭敬,朝著前方背對著他的身影,抱拳施禮。
站在窗前那人是個女子,卻是一身玄衣,輕紗覆面,只露出一雙恍若秋水般的盈盈妙目,這會兒,望著那輛已經駛遠的馬車,眸子中卻不見半點兒溫度,開口時,嗓音仍是清冷冷,“怎么樣了?”
“屬下看她不像是在說謊。而且,咱們的消息也是一樣。因著相思之死,她和沈鉞之間生了嫌隙,沈鉞待她,已不如之前。她只怕未必會如堂主所愿,能幫我們探得我們想要知道的消息。而且,昨夜她的試探已是惹得沈鉞很是不滿,若再繼續,怕是得不償失。”男子平板的聲音不帶半點兒起伏。
前頭玄衣女子輕紗下的紅唇卻是微微彎起,“怎么?你還擔心因著咱們讓他們夫妻失和不成?”
“教主布下這顆棋子定是有大用處,眼下便讓她成了廢棋,未免太不劃算。”男音仍是平鋪直述的刻板。
“再看看吧!若是果真不成,咱們再另想它法。沈鉞此人,既然娶了她,總不能輕易休妻。”
“可是他們夫妻若是失和,往后,要想用她拿捏沈鉞就更不可能了。”
玄衣女子輕紗下的美眸一個回轉,卻如冰冷的箭,直直刺來,“我說了,再等兩日看看,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男子被駭得閉了嘴,半晌,才拱手道,“是。”
“下去吧!”玄衣女子這才稍稍滿意了,抬手輕揮,“盯緊了詔獄,還有沈鉞。”
那人無聲拱了拱手,轉身退了下去。
房門輕闔,玄衣女子仍站在窗邊,望著方才那輛馬車離開的方向,輕紗下,紅唇輕彎,可笑意卻半點兒不及眼底。
葉辛夷回到元明街家中,見著那一堆買回來的東西,卻又興致缺缺了,交給柳綠和桃紅收拾,她便有些神情怏怏地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發呆。
這顯然是心情還不好呢。
不一會兒聽得動靜,是被派去打探消息的長安回來了,到了門口,卻是支吾了半天,這才道,“大人好像進宮去了,交代了校尉告知,說是公務繁忙,今夜怕是不回府了。”
“啪”一聲,葉辛夷順手抄起了手邊炕桌上的一只茶碗,摔在了地上。
屋內屋外,幾個人皆是被嚇得噤若寒蟬。
看著他們太太鐵青的臉,哪里還有素日里的半點兒沉靜淡然?
沈鉞進宮還真不是托詞,他這會兒,便是與馮集賢、樓從遠,以及其他好幾個東廠和錦衣衛領著要職的人,一并站在南書房,乾和帝的御案之前。
只是乾和帝的臉色這會兒卻很是不好,抬起眼,瞪著馮集賢道,“所以,工部被盜的,不只那一張銃管圖紙,還有別的?”
“回陛下,微臣奉圣命,徹查工部......確實如此。這是粗擬的一個單子,具體的,還在清查。”馮集賢拱手奉上一封折子,邊上張季禮不用乾和帝吩咐,已經上前來,躬身接過,奉到了乾和帝跟前。
乾和帝一看,更是大怒,那封折子“啪”一聲,便被拍在了御案之上,“工部這是干什么吃的?一個工部左侍郎,難道就在工部只手遮天了不成?工部尚書李豫川,右侍郎閆晨都是在干什么,居然半點兒沒有察覺?還是他們分明便是與張栩同流合污了?還有你們錦衣衛......讓你們監察百官,監察百官,這樣大的事情,你們怎么也沒有發現?這回若非馮愛卿,哪怕他們將工部的東西都搬了個空,朕還蒙在鼓里呢。”
矛頭直指錦衣衛,樓從遠嚇得立刻帶著一眾手下紛紛跪下,“臣惶恐。”轉眼,卻已是汗透衣背。
乾和帝緩了緩,再開口時,語氣稍稍和順了兩分,“詔獄中刑訊可有結果了?”
樓從遠目光往后一瞥,沈鉞會意,抱拳道,“陛下,只怕,這件案子關乎的不只工部一家。”
這話一出,南書房內登[17k小說.17kxsw.cn]時一寂,乾和帝抻了抻身子,皺起眉來,“什么意思?”
“張栩是被人用了美人計,牽線搭橋的,乃是他一年多前,新納的一名姬妾。微臣順藤摸瓜,倒是審出了不少東西,還請陛下御覽。”沈鉞奉上一張供詞。
那供狀很長,看上去,還真審出了不少東西。
“快!呈上來!”乾和帝急得一揮袖。
張季禮應一聲“是”,連忙快步上來,將那供詞接過,轉而奉給乾和帝。
乾和帝將供詞打開,飛快地閱看,這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混賬!都是混賬!他們想干什么?他們這是想要動搖我大名的根基,還是分明就是沖著朕的江山來的?”
這一日,乾和帝龍顏大怒,文武百官,換撥兒地被叫進南書房中。南書房中不時的響起乾和帝的怒罵之聲,從晌午,直到夜深。
夜幕沉降之時,錦衣衛和東廠在各個府邸查抄的動靜不小,哪怕是平民百姓亦是知道,這京城的天,怕是又要變了。
接連三日,沈鉞都未曾回過府。
不過,與府中的祥和不同,府外的動靜,哪怕是葉辛夷這個關在深宅中的婦人,也聽得了不少。
加之,她心里有些慌,便每日都遣了長安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聽得那些消息時,心里卻越發的沒有底,面上難免就帶出兩分惶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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