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為何孤身一人在此?連個丫鬟也不帶?”有人問道,顯見疑惑。
這水榭不大,且視野開闊,一眼即能看完,除了,還有一架屏風。便有有心人的目光四處逡巡了一下,已是朝著那架屏風望了過去。
“我......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與昭寧公主在一處......”葉辛夷小門小戶出身,自然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便很是局促不安,手里的帕子都被她要擰成麻花了。
“公主?”后頭這一記嗓音里滿是驚奇,“昭寧公主也在呢?在何處?”
這聲音,與方才在外頭提議要到水榭來歇歇的,是同一個。
葉辛夷不動聲色抬起眼角,快速地瞥了過去。這一看,反倒愣了愣。
面前這張臉,居然有些眼熟,因著方才隱在后頭,倒是沒能看清。只是比起記憶中,這臉圓潤富態了不少,只眼皮往下耷拉,顯出了兩分老態。若非眼角那顆痣,葉辛夷還真有些不敢認。
但認出了,垂下眼間,心里卻是翻攪起來。
陳太太,顧歡嫡長姐顧怡的婆婆。是的,顧怡的婆家姓陳,若是她記得不錯,這陳與陳皇后的陳,乃是同一家。只不過,顧怡嫁的,乃是陳家的庶房,她的公爹,是陳皇后的庶弟,而并非嫡支的伯昌侯府。
問話間,那陳太太的目光已是落在了葉辛夷身后不遠的那架蘇繡屏風后。屏風后,置了一張美人榻,那蘇繡繡的乃是花草圖,中有留白,留白處映著光影,隱隱可以看見暗影斑駁,屏風后,有人。
“原來,公主在屏風后頭。那咱們可得給公主請個安,您說呢,康嬪娘娘?”這話,問的是當先那個一身蜜合色寶瓶紋長身褙子的花信婦人。
葉辛夷不動聲色抬起眼角一瞥,康嬪娘娘?據她所知,乾和帝效仿古禮,冊立九嬪,這康嬪想必就是當中之一了?
不過,不管是哪一位,終究是乾和帝的妃嬪,而且嬪的位份雖在貴妃之下,卻也算不得低,要見公主,也是理所當然。
不等那位康嬪娘娘發話,葉辛夷便是忙蹲身斂衽道,“回康嬪娘娘,公主眼下.....不宜見人,還請娘娘見諒。”
康嬪便是顰起了眉,陳太太卻道,“不宜見人?公主這是怎么了?這般倒更是讓人擔心了呢。”
康嬪皺著眉望了一眼眼前低眉垂眼的葉辛夷,又瞄了一眼屏風的方向,微微側頭道,“你過去看看公主怎么了,可要幫忙。”話,是對著她身后的隨侍宮女說的。
宮女屈膝應了一聲“是”,便朝著那屏風走了過去。
“大膽!誰讓你過來的?”屏風后頭,驟然傳來昭寧公主的嬌喝聲,那宮女嚇得僵住了步,下一刻,便是跪了下去。
整個水榭內,也是一寂,不論旁人的臉色如何精彩,康嬪望著那屏風,臉色卻是沉凝了下來。
正在這時,這群婦人身后又有人來,似是沒有料到有這么多人,先是愣了愣,才蹲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康嬪娘娘。”
眾人回過頭去,有眼色地稍稍讓開了步子,讓那兩個人近得前來。
葉辛夷瞧了,大松了一口氣,“你們總算回來了。”眼見著康嬪和陳太太幾人的目光狐疑地瞅了過來,葉辛夷忙道,“回康嬪娘娘,公主無事。只是方才,臣婦與公主在此處閑聊時,不小心打翻了茶壺,濕了公主的羅裙。遣了人回去取干凈的衣裙來,公主面皮薄,便躲到了屏風后頭等著,還請娘娘見諒。”
康嬪挑起眉來,陳太太似也詫異,可剛來那兩個人當中一個宮女打扮的,她見過,確實是昭寧公主身邊貼身伺候的。
“既是公主的羅裙濕了,還不快些去給公主換上,小心讓公主著涼了。”而后,便是轉過頭,往身后一瞥。
那些婦人當中少不了有眼色的,當下便是會意,屈膝告辭了。眨眼間,這水榭里擠擠挨挨的人便多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康嬪和陳太太幾個。
不過片刻工夫,昭寧已經換了身干凈的衣裙出來。那臟了的衣裙用包袱裹著,被昭寧那個叫作蟬兒的宮女抱在懷里。
昭寧到得外頭,朝著康嬪福了個禮,“康嬪娘娘,方才昭寧失禮了,還請您莫怪。”
面對著昭寧,康嬪已經斂去了方才的貴傲之氣,微微笑著道,“本宮事前不知,倒是嚇著你了。女孩子家面皮兒薄,本宮自是知曉,哪里會怪你?”
“那便多謝康嬪娘娘了,昭寧就先告辭了。”
“你先去吧!本宮歇會兒腳。”康嬪淡淡一笑。
昭寧和葉辛夷朝著康嬪蹲身福了個禮,便是退出了水榭。
一路走離了水榭,到了方才來時的岔路口,昭寧停了步子,望向葉辛夷,“今夜的事,多謝。”
短短幾個字,卻能聽出當中的真誠。
“我之前騙過你,這一回,你我之間便算得扯平了,我不欠你了。”葉辛夷神色平淡地道,而后,向著昭寧一福禮,轉過了身,朝著宴席處走去。
眼看著她的背影被夜色和樹影遮去,昭寧才覺得腿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公主!”蟬兒連忙將她摻住,望著她,快哭的模樣。
昭寧白著臉,咬著牙,“走!回去!”
蟬兒點了點頭,忙扶著昭寧沿著回內宮的那條花徑走去。
景仁宮內,謝貴妃早已得了消息,正在殿內來來回回地踱步,臉色已黑沉得厲害。
珍珠和翡翠倆低眉束手站在一旁,都是摒著氣,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終于聽得動靜,謝貴妃急急抬起眼來,便瞧見了被蟬兒攙扶著走進來的昭寧,連忙迎了上去。
謝貴妃一握住她的手,昭寧的眼圈兒便是一紅。
謝貴妃卻還算得沉靜,目光已將她上下掃視了一圈,確定她沒出什么大事,一顆心稍稍安定,抬了抬手道,“你們都先下去。”事關昭寧的清譽,有些話,越少人知道越好。
珍珠幾個不敢有異議,紛紛應了聲“是”,這才悄無聲息退去殿去,并將殿門也輕輕掩上。
謝貴妃拉了昭寧的手,坐到了羅漢床上,這才低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兒?你可是和你表哥悄悄見了面?”
方才偷偷來報訊的,是葉氏身邊的人,只說了兩件事,一是公主不小心濕了衣裙,讓公主身邊侍候的尋一件干凈的去換上,二便是讓貴妃娘娘等到夜深時,派人去臨溪水榭接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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