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說康嬪的孩子夭折果真有什么內情的話,與陳皇后和謝貴妃有關,葉辛夷倒是半點兒也不意外。
那兩位一個看著端莊大方,一個雍容優雅,卻又如何?若非手段了得,為何乾和帝嬪妃眾多,子嗣卻不豐?如今也不過就只有五子三女罷了,公主就不必說了,畢竟于帝位沒什么干系。當中三個健康的皇子都是陳皇后嫡出,剩下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可淑妃早逝,三皇子又是個天生殘缺的,雖然平安長大了,但是因著右足天生微跛,自是與帝位無緣,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三皇子才得以無病無災地長到成年,封王別府而居吧!還有一個如今不過才五歲,生母不過是個宮女出身,偶爾得了陛下臨幸,福氣好地恰恰懷了身孕,才被破格封敕的美人。出身不高不說,還是個呆頭呆腦的,沒有半點兒機靈勁兒,并不得乾和帝歡心。
倒是沒有一個能與陳皇后嫡出的三個皇子相爭的。
只怕不只康嬪的孩子,那宮里還不知有多少乾和帝的孩子都成了那帝位之下鋪路的森森白骨了吧?
這事兒,陳皇后自然是最得利之人,是不是與謝貴妃有關也不好說。
康嬪既然認定,且敢孤注一擲,定然是有什么依憑的。
只是,她怕也知道,要扳倒這兩人,以她的力量,幾乎不太可能,這才出此下策,只是,卻又何苦?至多不過是在乾和帝心口添上一根刺罷了,可她自己卻必然沒了活路。這么多年,乾和帝未必不知,不過裝糊涂罷了。因著他和陳皇后、謝貴妃之間都是利益糾纏,分割不開的。
葉辛夷看來是不值,只她不是康嬪,又哪里知道她的取舍。
“那些陳年舊事兒誰能說得清楚,倒是康嬪那個宮女很有些出乎意料。”沈鉞聲音放得有些沉。
葉辛夷杏眼微黯,“是了,那個宮女是刺客,而且功夫不弱。”
“不只。這宮女我已讓人查過,確定了她確實是康嬪乳母之女,且與康嬪從小一起長大,忠心不二,看不出半點兒不同尋常來。哪怕是為了康嬪,以死相護也屬正常,可是,她卻在南書房中行刺陛下,而且......還親手殺了康嬪。”
“什么?”葉辛夷知道康嬪不會有好下場,卻沒有想到,她已然死了不說,居然就死在她那個宮女刀下。震驚過后,滿心滿眼,皆是疑慮,“這么看來這件事中,當真還是疑點重重。”
沈鉞點了點頭,“本來我便覺得康嬪這番舉動實在有欠妥當,只若她心思偏執也勉強說得過去,可她一死,便不得不讓我懷疑了......”
“這康嬪是受人挑唆,才犯下了糊涂事,這人,多半還是她極為信任之人。如果這個人,就是她那個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乳母之女,那就說得通了。而這人殺她,自然是為滅口,如果她背后還有另外真正效忠之人,那這個人應該才是這樁事的主使。只是,她表面上看去是針對陳皇后和謝貴妃,末了,又行刺陛下,到底.....所欲為何?”
沈鉞微微瞇起黑眸,望著斂眉沉思的葉辛夷,薄唇卻是輕輕一勾,“不管所欲為何,有一點,咱們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數。”
“那就是……那背后之人,與娑羅教,與南越,或是與我們有關與否。”葉辛夷雙眼亮晶晶。
“不錯。”沈鉞點頭,“不過,眼下我只安心養傷便是,而你,只需安心陪著我養傷,也順道好好養病,這才是正經。”
葉辛夷笑著沒有說話,他說了,之前乾和帝將他們攆了出去,可是對于南書房內發生的事兒,他卻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葉辛夷便知道,有他在,她確實只需安心就是,她不能做的,他都能做到,而她能做的,他必然能做得更好。
沈鉞抬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別坐著,上來躺著,你那身子還得好好將養才是,今日你發病,可是把我嚇得夠嗆。”
葉辛夷卻有些顧慮,抬眼望了望與花廳相連的隔扇,外間靜悄悄的,按理,葉菘藍和林秀蘊都是客,卻沒有道理她先歇下,不去管客人的道理。
只是,如今是特殊情況,他們夫妻倆,一傷一病,也顧不上這么許多,與他說了會兒話,她確實也有些倦了……
見她神色,沈鉞便猜到了她的心思,“眼下,你我養好身子才是給林師叔省事兒,也免了菘藍擔心,除此之外,其他都是小事兒。你安心休息她們非但不會怪罪,反倒要安心許多。”
葉辛夷自然知道他說的對,當下也不矯情了,脫了鞋襪跨過他到了床內側,躺了下來,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困乏地睡了過去。
睡了一覺,又有林秀蘊的湯藥加持,葉辛夷第二日起身時便覺得胸口的發悶感減輕了兩分,可沈鉞卻發起熱來。
林秀蘊看過傷口,神色還是淡淡,“這天氣太熱,他的汗又多,傷口果然有些化膿了。”意料之中,是以,林秀蘊很是淡然,“不過放心,我用的傷藥比之宮里的要好些,內體無損,這傷口雖好得慢些,卻也終歸會好。”
葉辛夷的眉心卻始終無法舒展,“師叔沒有法子能讓這口子收得快一些?”
“用不著我想什么法子,如果這天氣涼爽些,這傷口自然便好得快了。”
葉辛夷斂目沉思,卻也只一瞬,再抬眼時,神色已是沉定,“柳綠,去收拾一下東西,讓沈忠先跑一趟城外荷莊,讓他們先收拾一番,我和大人要過去住一陣兒養傷。”
城外荷莊便是前幾日端午時沈鉞帶她去過的那個莊子,因著樹多水多,背后又靠著山,那里倒確實比這城中要涼快上許多。
葉辛夷低下頭望著沈鉞,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左右這每日里送禮探望的人絡繹不絕,就算都擋在了門外也是讓人煩不勝煩,去了荷莊也正好可以躲躲清靜。”
“你覺得好便好。”沈鉞雖發著熱,卻沒有燒迷糊,望著她,笑得溫溫。
葉辛夷回他一笑,“只是要麻煩師叔跟著我們一道去莊子上委屈一陣兒。”望向林秀蘊時,葉辛夷終還是露出兩絲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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