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夷杏眼微微一閃,抬眼望向沈鉞。
林秀蘊在旁語調清冷道,“我之前聽說過,這所謂蠱王是從古早時期,越人的大祭司一脈傳承下來的。所有的蠱毒都是經由這蠱王而來,因而這蠱王哪怕被稱作萬蠱之源也不為過。”
“既然是源頭,那是不是找到了這蠱王,阿鉞體內的蠱毒就有救了?”沈鉞上一次蠱毒發作是真讓葉辛夷嚇壞了,因而今日連連聽得好消息,讓她已失了慣常的平穩,心下有些按捺不住地激越起來。
“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可這蠱王,我一直以為只是一個傳說,當不得真。畢竟,一只蟲子,從古早時候傳到現在……”林秀蘊微微一頓,搖了搖頭,“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另外,就算果真有這東西,娑羅教必然極為看重,莫說要拿到談何容易。哪怕是拿到了,咱們也不會用啊!”
“或者……咱們可以問問給咱們這個消息的人?”葉仕安也是皺著眉沉吟了片刻,抬起頭望向沈鉞夫婦二人,目光間含著兩分征詢之意。
沈鉞和葉辛夷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眼色,點了點頭道,“爹和師叔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這個蠱王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查證,等到確定是否真有此物之后再行商討別的。”
葉仕安和林秀蘊都是點頭,本來,都還沒有確定這東西是否存在,又是不是真有傳說中的效用,其他說的再多都是徒然。
“既然這樣,我和你師叔還是再去研究一下那些方子的好。”既然沒有捷徑,那還是務實些的好。
葉仕安說罷,沖著林秀蘊點了點頭,兩人又一道回了如今已被改成了藥房的那間廂房之中,關起了門來。
“爹和師叔這些時日甚是辛勞,交代柳綠他們,飯菜都備好些,給他們每日里多備一碗補湯。”沈鉞低聲道。
他知道攔不住葉仕安和林秀蘊,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的小事兒了。
葉辛夷斂下眸子,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抬手輕觸他手中那張紙箋,沉吟片刻后才道,“三哥呢?”
雖然沒有多問什么,但她的意思,沈鉞也明白,轉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他出去轉轉打探一下情況,剛才恰好不在。”
也就是沒有瞧見這封信。
葉辛夷垂眼望向他手中捏著的那紙信箋,“現在怎么辦?”
“看來……我們是該見她一面了。”沈鉞雙眸沉冷道。
“只怕她未必想見我們。”葉辛夷語調略有遲疑。
“那就由不得她了。”沈鉞聲音陡然低了一度,明明笑著,卻是一瞬間又成了那個京城之中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千戶,沈大人了。
即便他既沒有穿飛魚服,也沒有拿繡春刀。
“阿嚏!”陵城另一頭的娑羅教分舵內某個人卻是覺得鼻頭一癢,猝不及防便是打了個噴嚏。
“翎兒不在?被太子殿下傳召入東宮了?”末了,有些疑慮地揉了揉鼻子,轉而又是下巴一抬,道,“就算她不在,我進去尋本書也不成?”
她此時正站在水閣的書房前,找的理由是要進去尋本藥經,只是不等進門,就已經被兩把大刀攔在了門外。
她已經與這兩個人周旋了片刻,突如其來的一個噴嚏倒好似讓她弱了兩分氣勢一般,不得不叉腰昂頭,更擺出兩分威風來。
守門那兩人卻不吃她這一套,一張冷臉不為所動道,“對不住了,藍護法!書房重地,閑人免入。這是教主的命令,屬下等不敢有違。”
“閑人?”她一臉愕然地伸出食指反指著自己鼻尖,過了片刻才有些訥訥地放下手來,“就當我是閑人吧!但你們不知道我是誰?你們不也稱我一聲護法嗎?從前我可不知道整個娑羅教中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你們也別那么較真兒了,這不我師姐和我那好師侄都不在嗎?她們要在,我要進去她們還能攔著不成?你們就不要一根筋了,先讓我進去,回頭等到她們回來,我再說一聲就是。”
說到這兒,她有些不耐煩地一擺手,就要悶頭沖進去。
誰知面前架起的刀山卻絲毫沒有松動的跡象。
那兩個人不講情面的模樣,亦然。
“那護法就等到教主或是代教主回來后,請示了她們,得了允準再來。”
“你們……你們真是氣死我了。”她捏著拳頭,用力一跺腳,好話壞話都說盡了,這樣了還進不去,面子上如何抹得開?
她轉了身,就要邁步疾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步子,狠狠轉頭嗤道,“看得這么緊,難不成這書房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藏著什么稀世珍寶呢?”
那兩個人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這表情落在她眼里又有了別的解讀,“怎么?還真有?見不得人的……還是稀世珍寶?”
沒人應她,那兩人方才就已是木頭,這會兒更是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她自覺沒趣,撇了撇嘴角,嘴里嘟囔了兩句“到時有你們好看”,哼了一聲,終于轉身走了。
轉過了身,她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斂,雙眸陡然沉凝下來。
此時被傳召進東宮的藍翎兒卻也不好過,雖然不知龍尼莫久傳她入宮所為何事,可如今看來,顯然不是什么好事。
否則也不會傳召了她,卻不見她,就將她晾在這殿外,已經差不多兩個時辰了。
偏偏今日天色有些變了,一直陰沉沉的,風里亦是帶了兩分微涼的潮意。雖然不可能如在大名一般下下雪來,可沒一會兒,就是飄起了雨絲,也算得南越較冷的天氣了。
她身上不過穿了單衣,一直動也不動地站在殿外,被雨絲竄進脖頸,還是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全憑著骨子里的一股傲氣才筆挺地站著,沒有挪步。
過了一會兒,身后有了動靜,她輕輕往后瞥去,卻是藍若華匆匆而來。
見著她,藍若華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到得近前,腳步微頓,對她道,“稍安勿躁,我先進去看看。”便是越過她,匆匆進了殿去。
藍翎兒在她身后,目光微黯,從前不覺得,如今才知道,在太子殿下這兒,師父果真是處處與旁人不同。
沒有傳召,旁人哪里敢徑自進殿去,卻唯獨師父......藍翎兒想起那一日藍素兒口中的那些話,她當日斥之為污言穢語,可卻原來還是在心間烙下了痕跡,在她全然未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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