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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鉞正襟危坐,卻沒有半分遲疑地答道,“是。”
“那么,你是想通了?”夏老夫人眼中隱現笑意,瞥了葉辛夷一眼。
后者臉上眼底全是笑,她了解他,昨日她的話也是說得清楚了,他來,自然是因為他想通了。
果不其然,沈鉞看她一眼后,點了點頭,“想通了。”語調里卻含了兩分無奈。
葉辛夷聽罷,更是笑得眉眼彎彎。
夏老夫人有些夸張地松了一口氣,“多虧想通了,否則,再多拖上一日,沒準兒我也得跟你們似的覺都睡不好了。”夏老夫人語中帶笑。
沈鉞和葉辛夷默默望了一眼對方眼下的黑影,都是大窘。
夏老夫人卻還嫌不夠一般,繼續道,“我這沒出息的丫頭不在你身邊兒連覺都睡不好,我瞧著你也一樣,總歸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的人還是快些領回去,從今晚起,大家都能睡好了。”
沈鉞咳咳兩聲,移開視線,葉辛夷則難得紅了臉,“祖母!”
夏老夫人笑著抬手,“好好好!我家丫頭還面皮薄了。祖母不笑話你了。”轉頭望向沈鉞時,笑中的戲謔收起兩分,多了兩分真誠,“我這丫頭平日里多有任性,你只能多擔待了。”
“祖母言重了。而且,歡歡兒她也并非任性......”沈鉞急著道。
夏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兩分,“好好好!我這才說了一句,你就護上了。我這丫頭啊,別的不說,能遇上你,嫁給你,倒是真福氣。往后啊,即便我死了,也可以閉眼了。”
“祖母!”這話葉辛夷可不愛聽。
“人早晚都有一死,這有什么好避諱的?”夏老夫人不以為忤,只端正了神色,道,“既然話都到此處了,我便多說兩句。熒出,丫頭,都說夫妻一體,禍福共擔,可這世間卻多是那等可同富貴,卻不可共患難之人。這才有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說法。可祖母看得出來,你們都是至情至性的孩子,又感情甚篤,既是如此,便沒什么好怕的。前路難行,只要攜手,也定能度過難關。哪怕當真度不過去,也沒有關系,總歸都在一處,不是嗎?”
葉辛夷聽得暗自點頭,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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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眼灼灼,將沈鉞看著,這可不就是她心中所想嗎?
沈鉞若有所思地聽著,似是察覺到了葉辛夷的目光,轉頭往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他眼中有太多的情緒浮光掠影般閃過,良久,他終于沉定下眸子,朝著葉辛夷伸出了手去,“多謝祖母提點,熒出記著了。”
葉辛夷眼里有些潮潤,微微紅著眼角,嘴角卻是翹起,彎成了美麗的月牙兒的弧度,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被那熟悉的溫度和安定所包裹。
夏老夫人見狀,欣慰地笑了,片刻后,笑容才微斂。
“你們此去京城,險阻重重,多的話,祖母也不說,只有一句要交代你們。”
夏老夫人一雙歷經世事,歲月積淀的睿智雙眸透出沉靜慧覺的光。
“祖母請講。”沈鉞和葉辛夷都是正了身形和容色。
“你們報仇可以,可前車之鑒,千萬不可因仇恨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更不能因為報仇,就本末倒置,忘記了自己該珍視的人與事。”
夏老夫人聲音徐徐,可語調卻再認真不過。
沈鉞和葉辛夷都是心頭一顫,互相望了一眼,沈鉞點下了頭去,將她安然蜷在了掌中的手,握得更緊了兩分,“祖母放心。”
至于那所謂的前車之鑒是指何人何事,沈鉞和葉辛夷沒有追問,可心里卻都已然有了猜測。
既然做下了決定,這事本也宜早不宜遲,便不能再耽擱了。
沈鉞和葉辛夷便立刻去了外書房,與夏長河說道此事。過后,夏長河又將夏延風叫了來,幾個人聚在一處商議了一番,外書房的燈一宿未熄。
第二日清早,夏霆卻得了夏長河的命令,親帶了一隊府兵去了官驛,將謝銘接進了府中。
之后,夏長河又與沈鉞和夏延風一道和謝銘關起門來,在外書房中說了半晌的話,就連午膳都是小廚房做好后,夏霆親自送進去的。至于談了些什么,旁人就不知道了,就是葉辛夷也半點兒不知。
她正忙著在收拾去京城要帶的東西。
從京城到蜀中再到南越,對于收拾行裝,她已經有了經驗,收拾些什么,如何收拾,都是駕輕就熟的事兒。
不過花了半日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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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一切就已經收拾停當,沈鉞也回來了,從眼下青影可以看出他一夜未眠,可精神頭卻是甚好。
抓了她的手,便是笑著輕聲道,“后日清早啟程。”
第二日,葉辛夷至靈前給她爹上了香,說了一番話,交代了葉川柏和葉菘藍一些事,夜里又與夏老夫人睡了一個被窩,說了半宿的話,夜半方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天未亮時便起了身,按著一早商量好的,悄悄地出了夏府。
出了成都府后,一路往北疾馳,直到正午時分,日頭毒辣起來,這才暫且停下歇息。
他們此回帶了十幾個人,加上謝銘那一方,也是十幾號人,都是輕車簡從,卻也有三十來號人,沈鉞和謝銘已經商量好,在前頭的城鎮便分道揚鑣。
畢竟,沈鉞是要聲勢浩大的回去的,可謝銘卻見不得光。
雖說是停下歇息,卻也不能埋鍋做飯,都是就著清水吃點兒干糧,休整一下便又繼續上路。
沈鉞還要操心布防的事兒,草草吃了兩個餅子便是離開了。
葉辛夷則牽了馬兒到小溪邊,讓它也喝喝水,見它高興得尾巴直搖。葉辛夷心里也是歡快得很。
“沈太太。”謝銘不知何時也走到了溪邊,葉辛夷雖然察覺到了,但他沒有開口,她便也恍若不知。
直到此時,他開了口,她才回過頭來,臉上的笑容襯著身后明澈溪流,鋪展開來的日光,說不出的甜美。
謝銘微微瞇了瞇眼,心里其實有太多的疑慮與復雜,他想問的,問她為何明知前路兇險,卻還是義無反顧,可他沒有資格問,不就是他非要逼著她也一道去京城嗎?哪怕明知于她而言,京城無異于虎穴,他卻還是做了。從大局上來說,他無愧,可他以為,他們至少已經算是朋友了,他這般行事,卻是不義了。
只是話到嘴邊,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他喉間滾了滾,猶豫片刻,才話鋒一轉道,“到了前頭小鎮就要分路而行了,我想著先來跟沈太太告辭一聲。咱們.......京城見。保重!”這一聲保重,余韻悠長,含著些難言的意味。
葉辛夷卻笑得明朗,亦是爽快的一句“保重”!
嗬!還是那個明朗灑脫的人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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