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
世上最憋屈的事,無外乎吃了虧還要感恩戴德,俗稱被賣了還要幫忙數錢。
蘇錦鸞欲哭無淚,試圖拿幽怨的眼神勾起對方的良心。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她一去不復返的金手指啊!到底該找誰理賠?
偏偏人家又救過她,實打實的救命恩人一枚。
這難分難解相愛相殺的坑爹緣分!
惹不起只好躲得起了。
蘇錦鸞感受到穿越世界對新人的不友好,慫唧唧地收起拼一把主角待遇的念想,老老實實低調做人,呃,當村姑。
她絕對沒有抱怨的意思。
事實上,若是無人在乎,抱怨只是徒勞,除了叫自己更不開心,不具有任何意義。
而對于蘇錦鸞來說,即便穿越有千萬個不好,但至少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一個健康無病痛的身體,已經叫她很滿足!
感恩!
“不要怕,沒事了。”
明察善斷的元長庚瞧出她的勉強,合理推斷出小兔子劫后余生被嚇到了,卻還懂事地忍著后怕先向他這個救命恩人道謝,實在是乖巧可人得緊。
有點想把它帶回家養。
元長庚摁滅想要當街強搶民女的稀奇念頭,看看前頭鶴立雞群般的青磚大宅,似笑非笑地睨了失魂落魄的楊巖泉一眼。
“你這宅子挺氣派。”
他隨意夸一句,翻身下馬,輕而易舉地將軟趴趴的小姑娘拎下來。
黑馬低頭,熱氣噴了蘇錦鸞一臉。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剛才到底騎了怎樣的龐然大物!
她好像有點恐高?
蘇錦鸞慫唧唧地扯著恩人兼仇人的腰帶壯膽,早把方才立下的離人家十萬光年遠的誓言拋諸腦后。
人總要先活著,才能履行誓言,嚇死了才是最不要臉的賴賬法,她不是那種人!
“哪里哪里。”楊巖泉猶如芒刺在背,六神無主地胡亂客氣一句,竟然忘記請客人入內。
“進去說話吧。”
元長庚哂然一笑,任由嚇得腿軟的小兔子拽著他的腰帶頑,反客為主地當先邁步而入。
蘇錦鸞亦步亦趨地跟著,極力忽視不離左右的大黑馬。
她知道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連大黑馬都難以抗拒她的魅力。
可是!
請你克制!
即便是喜愛也要有度,放縱是不對的!
前頭那誰到底管不管你家神獸了?不管我可放大招了啊!
蘇錦鸞一句嚶嚶嚶含在嘴邊,不知當講不當講。
元長庚似是背后長了眼,也或許是松垮的腰帶快被扯掉了,頭也不回地精準拉起她的小爪。
蘇錦鸞一呆,第一反應是被牽手了?
緊接著就是懵。
她現在幾歲來著?這拉手方式,這手掌比例,完全就是長輩帶娃,生不出任何綺念好吧?
“這太湖山石造價不菲,整塊拉過來,沒幾百兩銀子拿不下吧?”
元長庚饒有興味地欣賞院中矗立的假山奇石,漫不經心地閑談著。
“大人慧眼如炬。”楊巖泉本能地拍一記馬屁,隨即回過神來,忙忙改口。
“贗品!沒那么貴!我弄了塊假的來附庸風雅,糊弄糊弄沒見識的鄉下泥腿子而已,沒幾個錢,呵呵。”
這轉折生硬的,連蘇錦鸞都說服不了,何況是老奸巨猾的元千戶?
好吧,元千戶風華正茂,有可能當她的叔字輩,但絕對不老。
蘇錦鸞總算從天馬行空的發散思維中回神,認真打量起舉止反常的新爹。
這頻頻擦冷汗的小動作,閃爍不定的小眼神,前言不搭后語的小表達,明擺著就是倆字,心虛。
難道,家里財產來路不明,經不起查?
銷贓窟?制假窩點?總不會是謀反分部吧?
蘇錦鸞脖子后頭嗖嗖冒涼氣,差點被自己的腦補嚇死!
穩住,不慌,老天爸爸費力巴拉把她空投到這里來,肯定不是白送人頭的。
就算真是惡貫滿盈的地獄級開局,那也是大義滅親的立功劇本,搞不好還能將功抵過,挽救滿門抄斬的悲慘結局什么的。
至于圣母感化那一套想都不要想,難度太高,世俗如她肯定玩不來,還是算了。
被三雙眼睛明晃晃盯著,楊巖泉汗流得更急,驀地想起這是自己家,他是地頭蛇,不由壯了壯膽氣,扯開嗓子喊人:
“老于頭!死哪里了?大門也不看!趕緊滾出來,家里來客了!”
一嗓子爆開,驚起麻雀無數!
“嚷什么嚷?”
趙玉枝氣勢洶洶地抱著一個大包袱從正屋出來,滿頭的珠翠晃人眼,脖子上戴了四五條金鏈子,兩手戴滿金玉鐲子金戒子,身上春夏秋冬各色衣裳穿了七八層,活似開了衣裳首飾鋪!
“你個老王八沒被山匪捅死?”
趙玉枝憋得臉通紅,緩過口氣就開罵!
“你特么是不是主動投敵,領著山匪回來禍害我呢?我告訴你姓楊的!這些家底都是我閨女掙下來的,老娘就算白送人,也不會便宜你外頭的野種!”
“想弄死老娘好給你外頭那個狐貍精讓地方?做你的春秋大夢!”
趙玉枝砰地一聲將手里沉甸甸的大包袱往地上一扔,掉出兩根金晃晃的金條來!
她還不解氣地主動擼下肥短手指上箍著的寶石戒子,叮里當啷掉了一地。
趙玉枝惡狠狠地瞪了一臉憋屈的丈夫一眼,轉頭朝元長庚拋個媚眼。
“我把錢都給你,只要你把這老王八跟他外頭的小崽子剁了喂狗,我就跟你回山上當壓寨夫人!”
楊巖泉忍無可忍,啪地一巴掌扇過去,咬牙切齒罵:
“胡說八道什么!這是錦衣衛元千戶!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收拾起你這點破爛玩意兒滾進去!山匪早被錦衣衛元千戶他們趕跑了!”
蘇錦鸞無語地望著眼前家暴后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元長庚腳尖挑起掉落在地的金條,接在手心掂了掂量,似笑非笑問氣急敗壞的楊巖泉。
“你總不會說,這金子也是假的吧?”
他扭頭打量身量未足一頭霧水的蘇錦鸞,又望向被一巴掌扇到在地半天爬不起來的趙玉枝,淡然問道:
“這么多金子,都是你閨女掙下的?怎么掙的?不會是點石成金的妖法吧?”
元長庚清冷目光移回臉色發青的楊巖泉臉上,仔細打量他的神色。
“你接連強調兩遍錦衣衛元千戶,是想提醒什么?你們如何知道我?”
“該不會是,白蓮教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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