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蘇錦鸞剛興致勃勃地嗚嗚完開頭,便耳尖地聽到一聲不遠不近不高不低的嗤笑。
全情投入的情緒瞬間受到干擾,她警覺地停下,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絢爛的花樹那頭,有幾道影影綽綽的身影,服色鮮明,幾乎與花木融為一體,跟古裝劇中常見的場景重合度特別高!
若非她眼里過人,還真發現不了。
親耳聽到明晃晃的嘲諷,蘇錦鸞表示,扎心了,老鐵。
默默瞅一眼面前一副洗耳恭聽姿態的美人兒,蘇錦鸞懷抱著一絲希望詢問:
“幽藍,你覺得我唱得怎樣,好聽嗎?”
幽藍恬淡一笑,帶著幾分溫柔道:
“別出心裁,令人耳目一新。”
蘇錦鸞癟下嘴,泄氣道:
“就是不好聽不喜歡的意思唄?”
幽藍含笑望著她不說話。
蘇錦鸞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敞開了問:
“看你剛才的意思,明明還挺喜歡那首《水調歌頭》的。那曲子也不尋常吧,我這個差很多嗎?”
幽藍有問必答,輕輕柔柔道:
“《水調歌頭》唱詞奇逸縹緲,瑰麗清絕又不失雄渾大氣,行云流水雋永悠長,令人回味再三,百聽不厭。”
“曲調嘛雖也有些跳脫,但終歸還算得上合轍押韻,配著詞唱來別有一番空靈出塵之意,自然是上佳的。”
蘇錦鸞聽了一耳朵的溢美之詞,牙疼似的咂咂嘴道:
“不用說了,懂了。”
意思就是這首詞不如蘇大神那個唄。人家那都上教科書的,肯定比不了哇。
虧她還以為她已經打破時空壁,帶動審美進步了呢,沒想到是她自作多情。
狗作者到底怎么寫的書?不是說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嗎?
穿越女一曲歌舞震驚四方,吸引各位男主男配拜倒石榴裙的橋段呢?這反應不合理我跟你講!
難道炮灰就不配擁有主角光環嗎?為什么不給她頒發群體降智金手指?明明《三字經》搬運得很黑皮的呀,過分。
蘇錦鸞默默吐槽,堅決不肯承認是自己唱功有問題。她已經有了成名曲了不是嗎?雖然冠的不是她的姓名。
我嫉妒我寄幾。
“要不,我再給你唱一首別的?”
蘇錦鸞不死心地提議,腳下加緊,帶著幽藍離開事故多發地點。
皇宮里能自由走動肆意評論的男人,絕對是大大的麻煩,惹不起躲得起。
“有了!”
蘇錦鸞清清嗓子,不整那些個審美代溝大的,直接上絕招!
“咳咳。那杭州美景蓋世無雙,西湖岸,奇花異草,四季清香。”
“這個怎么樣?你別光笑啊?這個就得抖著鼻音兒唱才夠味道。算了,你估計欣賞不來這個,我再給你換一個提氣的,聽著啊。”
“一見公主盜令箭,不由本宮喜心間,站立宮門叫小番!咳咳咳,嗓子不行,沒上去,我再換一個啊……”
聲音逐漸遠去,花樹后轉出一行人,遙望著那兩道高低不一的身影,面色都有些古怪。
“咳,宮中何時來了這般有趣的女子,倒是活潑。”
薛仁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面帶戲謔,方才那一句嗤笑也是出自他口。
李念和煦一笑,溫言開口:
“鄉野俚曲雖不登大雅之堂,倒也有幾分野趣。殿下以為呢?”
太子收回目光,低垂著眼皮擋住眼底心思,旋即抬眼,才張口便帶出幾聲咳嗽。
隨侍的福喜忙忙拿過溫著的參茶,親手喂他一口,心疼地連聲勸著:
“殿下慢些。雨后濕涼,您千萬保重身體。”
太子啜一口茶水,面色和緩了些,擺擺手示意無礙。
“走吧,別叫父皇久等了。”
幾人不再多言,小心在意地隨著太子往養心殿去。
“咦,這不是那個,剛才在園子里唱曲兒的那個?”
幾人才進偏殿候著皇上宣召,不想正正撞見先等候在殿內的蘇錦鸞,薛仁一眼便將人認了出來。
“給太子殿下請安!見過世子爺。”
幽藍領著幾個宮女行禮問安,叫破來人身份。
蘇錦鸞眨眨眼,也濫竽充數地福身,垂頭光張嘴不出聲。
“免了。”
太子隱秘地多打量了幽藍兩眼,停也未停地上座。
“是你?”
李念認出蘇錦鸞,面上浮現一抹訝然,隨即露出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
“怎么,還是位熟人?”
薛仁大喇喇坐在太子下首,見李念言行有異,也感興趣地望過來。
蘇錦鸞眨眨眼,正想著找個什么借口避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
沒料到李念這家伙先將她給認了出來。
“煙鎖池塘柳,就出自這位蘇小姐之口。”
李念直接揭破了蘇錦鸞的身份,引來更多好奇的目光。
蘇錦鸞沖幽藍訕訕一笑。她可不是有意隱瞞,這不沒聊到么。
幽藍抿嘴一笑,忙忙活活地替她整理坐墊,斟茶倒水上點心,將她身形遮擋大半。
“謝謝阿藍。”
蘇錦鸞小聲道謝,領受了她的好意。
幽藍柔柔一笑,又指揮小宮女端來姜茶她喝。
“要不要再給她搭個屏風戴個面紗啊?嬌滴滴的,什么來頭啊?王幽藍,你對本世子可不曾這般殷勤過。”
薛仁把玩著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瞥著這邊,陰陽怪氣地刺了兩句。
李念素知這倆人不對頭。
誰叫他們一位是瑯琊王氏才智無雙的嬌嬌女,一位是推恩公府放蕩不羈的權貴子,誰也瞧不上誰,一見面就免不了一番明槍暗箭,實在叫人頭痛。
“薛兄,幽藍小姐愛才,你又不是不知。這煙鎖池塘柳的對子,薛兄不也夸贊出得高絕?可見英雄所見略同。”
薛仁手里茶杯蓋一磕,嗤笑一聲:
“我自認是英雄這沒毛病,某些不帶把兒的,可跟我說不著。再說了,我說的是這對子出得刁鉆,把全京城的酸書生全給為難住了,爺樂得看笑話,可沒夸誰啊。”
“表兄慎言。”
太子又飲下半碗參茶,蒼白的面色好看兩分,見他說得不像,忍著喉嚨里的癢意,不輕不重地喝止了他。
薛仁撇撇嘴,不說話了。
殿內一時冷場。
蘇錦鸞權當自己選擇性失聰,只要不點到她的名,堅決不吭氣。
“皇上宣太子殿下,推恩公世子,廣平侯世子覲見。”
小太監伶俐地跑來傳話,打破了這一室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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