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鸞不是受不起委屈的人。
錦衣衛想縱著蘇瑾沫以便順藤摸瓜,清掃白蓮教余孽,她當然可以配合。
前世警匪片看多了,想也知道錦衣衛為了除暴安良,打擊邪惡組織,花費了多少心血,又賠了多少臥底眼線進去。
她跟蘇瑾沫那點個人恩怨暫且放一放,完全沒問題。
更何況,蘇錦鸞覺得,蘇瑾沫最近麻煩纏身,可能顧不上再來算計她。
若是蘇瑾沫手都伸進皇宮里頭來了,那才是取死有道,只爭朝夕。
自覺安全的蘇錦鸞心無旁騖,除了每天例行畫一定數量的靈泉符給至尊一家解毒,便是投入到創業中來,各項計劃書寫了滿滿幾大本。
張義腿都跑細了,見天宮里宮外傳信,跟守宮門的禁軍都混熟了。當然,也少不了各種打點,銀錢開道,事情自然圓妥。
流風王芷幾個也沒閑著,跟著蘇錦鸞這么個能折騰的主子,總有做不完的事情。
“主子,您歇一歇,這些衣裳您添一針好收尾。”
王芷帶著翎雀,捧著一個大笸籮過來,里頭盛放著各色華貴衣裳,金絲彩繡,如煙似霞,華美不可方物。
“做好了?不用趕這么急,做繡活傷眼。”
蘇錦鸞放下筆,接過溫熱的濕帕子仔細擦手,打量一眼各色華貴衣料,也分不清哪里是前襟哪里是下擺,只看清半只金鳳牡丹,便已經覺出富貴逼人來。
“不錯,很漂亮。”
蘇錦鸞給了句評語,在王芷的小意指點下,拈起針線扎了一道。
接下來穿針引線打結收尾的活計都是王芷代做的,她過這一手,不過是走個形式好掛名。
畢竟,這禮物是打著她的名號送的,重在參與。
“謝主子體恤,奴婢們不累。”
王芷素手靈巧地做活,美得像是朵妖嬈綻放的蘭花,叫蘇錦鸞看得賞心悅目。
“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的衣裳都做得了,待熨得熨帖了,便可以送去。”
“辛苦了。”
蘇錦鸞滿意點頭,真誠道謝。
“分內之事,主子過獎。”
王芷柔柔一笑,把美不勝收的衣裳輕輕理了理,打量她兩眼笑道:
“主子好像又長高了些,這衣裳都顯得有些不合身了。要不,還是先給主子做幾身替換的吧。”
蘇錦鸞抬手腕看看袖口,不以為意道:
“不用,把寬邊往外放放,還能穿。天也漸漸熱了,稍微短一點無礙,只在屋里穿,不必那樣講究。”
宮里靡費巨大,衣裳穿不舊就扔,蘇錦鸞實在有些不習慣。
王芷含笑應是,沒再多勸,反正勸了主子也不會聽的。
這位小主子總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有一些古怪的堅持,她早已見識過了。
“太后跟皇后的衣裳做好了,你們可以先休息兩天,再做明月公主的。”
蘇錦鸞囑咐了一句,回頭又伏案疾書。
前番與元長庚戲說的金蟬脫殼之計,不過是情緒發泄罷了,不待人走,她已經明白其中不妥。
尋找替身,這是欺君!她可沒想自找麻煩。
如今她被推得這般高,她也只好努力再往上走,盡量不要摔下來。
否則,她只有死路一條。
皇家不會允許她外嫁,那是主動資敵;更不會允許她入后宮,以防外戚勢大,威脅皇權。
捧她做神仙傳人,斷絕七情六欲,一心造福大炎,這確實是步精妙的棋。
蘇錦鸞倒沒什么抗拒,或者說,早前已經隱約有過這樣的打算。
她從來沒有與郭嘉機器抗衡的念頭。在這個人治的大炎皇朝,與皇室合作,或者說忠于皇帝,就是正直正確。
有整個皇朝在她身后做后盾,她挺安心的。安全無虞,也挺好的。
至少能得一個壽終正寢,且活著時充實又自在,夫復何求,對吧?
至于嫁人,還是算了。
先不說她接受不了如今的早婚早育,女子十五及笄便開始嫁人生子,簡直魯莽得可怕。十五歲才是初中生好嗎!
她當然愿意一拖再拖,拒絕作死。
再者,她也接受不了男權社會的三妻四妾多子多福。
特么的,男人在這里過得也太舒服了吧?七十老翁納十七小妾,一樹梨花壓海棠還要大宴賓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嘔心!
男人放著家里一群女人旱著,外宿青樓一擲千金,還得贊一聲風流無雙?嘔心!
最喪氣的是,你也不能對三從四德調教出來的女人有所期待。
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了,不說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而變本加厲地往自己兒子庶子身邊塞女人,以展示對孩子的關愛以及對家族香火的盡心。
甚至還有主動給丈夫張羅納妾,抬舉丫頭做通房的,賢惠得叫人心塞。
尤其是這個華麗陰冷充斥著勾心斗角的皇宮,更是徹底磨滅了蘇錦鸞對愛情的最后一絲幻想。
一生一世一雙人?別搞笑了。在法定一夫一妻的現代都稀罕的夢,就不要在封建古代做了。
能不被物化,活得自主,已經很不容易。
蘇錦鸞想得很明白,也一直是這么做的。
她沒有改天換地,一步跨入社會主義的能力與信心,便只能盡力挪騰,給自己掙一小片能暢快呼吸的空間。
當神女沒什么不好,起碼不用被逼嫁人。她對宅斗沒興趣。
當然,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非要滅絕人欲。
等她攢足了資本,差不多也到了人生的另一個嶄新階段,那么也不是不可以琢磨下,收幾個面首,咳咳。
“主子臉怎么紅了?可是屋里悶得慌?”
王芷細心地為她端來一杯綠茶,又將窗戶敞開透氣。
蘇錦鸞臉上微微發燙,遮掩地接過茶水喝一大口。
噫,她好歹是十八成年的芯子,以前囿于體弱不敢動妄念,清心寡欲得比尼姑還正經,看見周圍同學一對一對談戀愛,也只好生生壓下舉火把的念頭,權當看不見奉陪荷爾蒙造就的粉紅泡泡滿天飛。
但她如今不同了!
她穿書了!
再沒有身體上的毛病,周遭也沒認識的熟人,她再有錢有勢一點,是不是可以小小的,不傷害其他人的,小心謹慎地,放縱自己一把?
嘿嘿嘿。
蘇錦鸞斗志昂揚地一撥楞腦袋,擱下茶杯揮手。
“咳咳,我沒事。阿藍你下去吧,我要接著忙了。”
王芷瞧著她臉頰紅潤干勁十足的小模樣,不由得莞爾一笑,輕手輕腳地退下。
她也想瞧瞧主子能折騰出個什么樣來。
天下女子皆苦,便是她貴為瑯琊王氏嫡女,不一樣得為家族犧牲,卑躬屈膝進宮做一名宮女?
皇室與世家之間,從來就不是真正的親如手足。
而如她這般享受了出身帶來的尊榮,便得拿下半輩子甚至兒女子孫的一生來還。
沒人過問她的意愿,她便也只能認命。
可看見一個不認命的,她難免心生羨慕,想看這人,到底能博一個怎樣的未來。
主子,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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