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走了出去,摸了摸袖口里放置的一個小盒子。那盒子里面放置了一顆魚目珠,那是他聽聞她失明,在江南尋訪名醫,從一位藥醫手中高價購得的。只是,看如今這情形,他這藥丸似乎也沒什么用了。
楚寧將手中的盒子捏出了一手心的汗,抿了抿唇,才抬腳走了。
夜晚,素心在一邊侍候葉棠洗漱。葉棠見素心眼睛紅腫,似乎又哭過了,便問她:“怎么了?”
素心期期艾艾道:“白大夫腦袋上腫了個大包,聽說是被吳氏那女人拿琴給砸的。”
“吳氏?”葉棠才想來素心說的是誰,素心又道:“就是文淵的妻子,這是還是我與段琴聊天的時候,他說的。白大夫腦袋上的大包好幾天了,還沒消下去,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好。那么大一個包,肯定挺疼的。”
說著說著,素心又抹起了淚。
白西柳,葉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就是覺得這次承白西柳的人情大了,讓她心中隱隱不安。
她瞧著素心,這丫頭眉清目秀,又對白西柳關懷備至。若是她去伺候白西柳起居,倒是極好的。
所以,她看著素心道:“素心,江柳頭上有包,恐有不便,你去伺候他如何?”
素心滿心歡喜,倒是想去,但她掃了一眼葉棠,還有猶豫道:“可是……少主……”
“我這里沒事。”葉棠打斷她道:“你自去好好伺候江柳吧,不必擔心我。”
素心點點頭,準備走出去,葉棠又道:“對了,素心,醫者不自醫,江柳頭上的包,你喊個軍醫過來給江柳看一下。”
“嗯!”素心收拾完東西,便走了出去。
葉棠落了帳,將自己埋入錦絲被里,帳外雪落簌簌地壓在樹梢上,葉棠聽得清晰分明。空寂的空間里,葉棠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那么一個背對著她的黑影。
“你是誰?”葉棠對著那黑影喊。
黑影出聲了,嘶啞著嗓音道:“他要死了,你不去救他嗎?”
“誰?你是誰?他又是誰?誰要死了?”葉棠追問,她極力想看清那黑影,可是那黑影并不轉身,只是冷笑著道:“還問我他是誰?他不就在你心里嗎?”
“什么心里?你說清楚。”葉棠并不明白那黑影在說些什么,一個勁地追問道。
“哼!”黑影對著葉棠冷笑一聲,輕笑道:“趁此,死了也好,省得我動手了。”
“你,你到底是誰?你要對誰動手?”葉棠追問,她想去追趕那黑影,可是音落以后,那黑影便消失不見了。
葉棠癱倒在床上,她有些害怕,為什么她的意識里會再次出現這個黑影。而這個黑影到底是什么東西,還有他說的奇怪的話。
什么誰要死了?什么誰在她心里?什么他要動手?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
葉棠抱著自己的腦袋,陷入一片黑暗的虛無里。
素心帶著一名軍醫過去白西柳的帳里,白西柳都呆愣了,他疑惑道:“素心,這么晚了,怎么不在少主身邊伺候?”
素心望著白西柳,有些躊躇,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言道:“少主聽說先生頭上不小心落下一個包,這雪天凍冷,恐生了炎癥,所以吩咐我帶著軍醫來看看。”隨后不等白西柳答話,便轉身對著身后的軍醫道:“勞煩了,先生,請。”
白西柳捂著額頭,沉吟了一刻悠悠道:“少主倒是有心了。”
軍醫給白西柳看了傷,還好,沒什么大礙,傷口稍微有點生炎,愈合得也有點緩慢。
連日以來,素心都過來給他換藥,換藥的過程中,難免有些近距離的接觸,剛開始素心還有些別扭,但連續了這幾日,她也膽大了些,主動與白西柳聊起了天。
白西柳這個人性格溫和,臉上也時常帶著笑,素心是越看越歡喜。只是,素心歡喜,但白西柳卻疑惑了。
他瞧著素心整日來圍著他身邊轉,忙忙碌碌的為他打理好一切,便開口道:“素心,你不必在我身邊做這些的,我自己做就好。”
素心一邊收拾他換下的臟衣服,一邊笑道:“先生受了傷,身邊也沒人伺候,素心……素心便稍微幫襯一下。”
雖然素心說的委婉,但白西柳感覺還是不好意思,他心知葉棠這次隨軍,就只有一個素心是女娃,隨身伺候她的。只是這素心連日以來圍著他打轉是幾個意思?
白西柳想再問一下素心,是不是葉棠授意她來照顧他的?但他正想說話,素心那丫頭轉頭就抱著臟衣服出去了。
“素心……”白西柳對著素心跑走的背影,傾身抓了一個爾康手,悠悠嘆氣,“這丫頭”。
因為良藥“紅景天”的關系,葉棠很快便復明了,視力恢復到從前。她感到非常的開心,也想著欠了白西柳那么大個人情,是該好好答謝一下人家。只是,這怎么答謝倒是個問題。
她看向在一邊研究沙盤的段琴道:“段琴,你與江柳相處時日多,可說說江柳有什么嗜好嗎?”
“白神醫?嗜好?”段琴抬頭,摸了摸后腦瓜,想了想說道:“白神醫沒有嗜好啊!”
“沒有嗜好?”葉棠犯了難,算了,反正她是個大俗人,莫不請他喝頓酒好了。
葉棠心里有了決定,這天等著白西柳給她診治完身體,她便開口留他道:“江柳,今晚留下喝酒如何?”
白西柳點頭笑道:“玉棠有好酒,江柳自是不客氣。”
晚上,葉棠在帳里張羅了一個酒局,白西柳如約而至,只是葉棠瞧著,白西柳似乎稍稍打扮了一番,他的面目梳洗的很干凈,衣衫也新換了一身,這番派頭,倒是顯的十分鄭重。
他坐到葉棠的對面,葉棠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他笑道:“玉棠心里有事?”
葉棠像他遙遙舉了杯酒,一飲而盡道:“江柳大恩,玉棠無以為敬!”
“玉棠。”一豆昏黃的燭火下,白西柳細細端詳著面前仰面喝酒的妖媚豪爽的女子,他微微動了心思,嗓音也深沉起來。
似是又沉吟了片刻,他才按下心思笑道:“玉棠,如今我們的關系,你又與我談什么恩不恩,謝不謝的。”
他又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你這樣,倒是讓江柳不好做了。”
葉棠想了想,也釋然一笑道:“對,江柳豁達,倒是玉棠計較了些。對不住,是玉棠說錯話。”
白西柳擺擺手,葉棠飲盡一杯酒笑:“葉棠早已將江柳當作了此生知己,古語有云:女為悅己者容,士可為知己者死。若是日后江柳有何事,玉棠必當一馬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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