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余不敢妄下判斷，但白虎，青龍，世界之石，這種在基本穩定的大陸中已經無人提起，只是在學習歷史時，會介紹這段時間，但也只是一筆帶過，畢竟相隔的時間太長，具體如何已經不可考。

江詩余靜觀其變。

青龍又跳了過來，裝似不在意實則小心翼翼地問著：“白虎，你什么時候走？”

白虎雙眼盯著男子，男子此時尚有事情，說了幾句以后就走了。

白虎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不愿收回，低著頭失落道：“我前幾日已經換了層皮，父親大人說我可以去東方了。”

四神獸的成熟大約需要七千年，之后要徹底褪去原有的皮膚，意味著脫去過往，甘心鎮壓世界之石，不再回忘過去。能夠去東方也意味著要離開生長之地，余生長眠世界之石之上。

白虎已經八千歲，因為體內神力增長緩慢，至今讓保持著少女姿態，青龍還是個小孩，但神力增長快速，六千年之后必能長成九尺男兒。

此時還是一個小蘿卜頭的青龍，哼氣道：“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白虎姝的興致并不高，“我不想去，我想就這樣陪伴在父親大人身邊。”

青龍握緊雙拳，憤憤道：“父親根本不需要你的陪伴！”

這句話將白虎打擊的更加沮喪，拖著步子直走向云里。

青龍眼神灼灼地看著前方白色的嬌小身影，不甘地踏出一步，又害怕什么似的縮了回去。

江詩余眼前又一陣模糊，男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莊重威嚴：“姝，白虎族類，今七千三百歲，于五十年前褪去虎皮，今派往東方鎮壓世界之石，汝可愿？”

江詩余一晃神，竟然換了個場景，竟然已經過了五十年！男子站在姝的前方，姝單膝跪著，低頭聽男子的言語。

姝的內心被一刀一刀的砍去，可聲音卻冷靜異常，冷聲道：“姝愿前往！”

男子笑著，手心升起一束金色光芒，化為一道金光進入姝的頭腦。

江詩余意識像被撕裂的一般疼痛，這是歷代鎮壓東方世界之石的白虎的記憶。姝不同于人類，只是略略疼痛，便接受了這幾十萬年的記憶，江詩余透過急速變換的記憶，窺得一些記憶，還來不及對應，眼前的情景又一次的變換。

姝變為原型，一只有著白色柔順皮毛的白虎，巨大的身形趴在世界之石上。眼睛半睜著，似乎要睡過去，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愜意。

“白虎，我來看你了！”

白虎姝一下來了精神，眼睜得大大的，看向前來之人，是一位少年，約十七八歲，身量未足，烏黑黑的眼珠盯著下方原型的白虎。

姝很是高興，少年還未站穩便問道：“青龍，父親大人最近怎么樣了？”

青龍腳步一頓，遮掩似的笑了一聲，拎出身后的食盒，“里面是你喜歡吃的東西。留著點吃。三百年后再來看你。”又說道：“父親在西方鎮壓世界之石，挺好的。”

白虎不愿意只得這么一句，繼續追根究底的問著，青龍只說：“我也就隔個幾百年去看一下，父親說他尚好，我還能怎么說。鎮壓世界之石不是與別族爭斗，只是不能動而已。”

白虎見青龍有火氣，不敢再問，垂下眼睛，有些灰暗地低聲道：“我想早些見到父親。”

江詩余看著白虎平靜的神態，覺得有些不妙。

青龍的身體開始消散，這些天地孕育出來的神獸，死亡之后也會魂歸天地，滋養世界。

白虎看著青龍一點點消失，呆愣了半晌。最后抬腳準備離開世界之石！

江詩余一驚！世界之石一一旦起來，世界就會陷入混亂，不屬于世界的生物會隨著世界缺口大片涌入原本世界。

白虎定了半晌，最終還是離開了世界之石。她要去找父親大人，她要問清楚，父親大人不會殺青龍的，肯定有苦衷。

白虎的身體一離開世界之石，世界之石下方便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嘶啞吼叫的聲音，一片片黑色的霧氣正在侵蝕世界之石，白虎站在上空，看著這幅景象，停了一會，抽出自己半身神力和一魂一魄留在了世界之石，這樣可暫且壓制世界之石，等她問清楚了，一定還會回來。

一魂一魄幻化成了白虎的人形，站在世界之石的中央，黑色霧氣漸漸褪了下去，難聽恐怖的嘶吼聲又消失了，一切又恢復平靜，只是四角不斷翻涌的黑色霧氣，彰顯這一切不過是暫時的。

白虎直奔西方，失去一魂一魄和半身神力，她的速度慢了不少，可還是盡力地趕過去。平靜地面容下隱藏著洶涌的悲傷，還有一股懸在懸崖上的情緒，那根牽著的絲線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上，或回到陸地，或垂直下落，摔地粉身碎骨，完全由不得她。

西方，男子站在世界之石望向東方，一絲金黃色的光芒從身體中飄散而出，那是三百年后準備給青龍的記憶，光芒一觸及空氣，便四散開來。

男子神色嚴肅遙望遠方，捏指算了一下，而后大驚，“怎么會？”

白虎正在這時趕了過來，見到男子先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后又想到來這里的原因，神色又有些痛苦。

男子吃驚道：“姝，你怎么會來這里？你不是在東方鎮壓世界之石嗎？”

白虎聲音發澀道：“父親大人……青龍消散天地間了……”

男子皺眉道：“我也剛剛感覺到青龍的記憶從身體內出去了，沒想到竟是消散了嗎？”

白虎急切地問道：“父親大人，青龍是你……”是你殺的嗎？這讓白虎怎么問地出口。

男子并未注意到白虎黯然的神情，東方的上空已經開始翻滾著黑云，男子朝白虎厲聲道：“白虎，快回去！世界之石要崩塌了！”

白虎一怔，喃喃道：“您不是一直叫我姝，為什么要叫我白虎？”

東方天空的黑云越來越盛，隱約可見身影從其中穿梭而出，男子見白虎還是愣神地看著他，沉聲道：“白虎，你忘了你的使命嗎？鎮壓世界之石是你的使命！”

白虎沒被說醒，反倒越發疑惑了，“父親大人，若我不去鎮壓世界之石，是不是就沒有用了？”

男子一愣，“姝，你被喚醒后，就注定要去鎮壓世界之石。”

青龍的話語又在耳邊翻滾，那些對自身被喚醒命運的恐懼，被當做工具的傷痛，一起兜上心來，白虎本嬌顏如玉的臉龐開始有黑氣翻騰。

“白虎，白虎，我，我……”

白虎抱住腦袋，在空中翻滾著，“啊！！！！”

雖然擔心白虎的狀況，可男子不能離開世界之石，分出一縷神識附在白虎身上，上下梳理一遍，男子顫聲道：“白虎，你的一魂一魄呢？”

白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怎么還能回答他。但是周身不斷上涌的黑氣已經在向男子說明，她把一魂一魄留在了世界之石。東方的世界之石已經開始被黑色霧氣完全渲染。

鎮壓在其上的神獸，本應用精純的神力鎮壓，可白虎心神大亂，黑暗負面的情緒涌了上來。若是全須全尾，這點負面情緒不過點時間自然可以消去。可現在單薄的一魂一魄感受著白虎的負面情緒，加之世界之石不斷翻騰的黑色霧氣，現在的一魂一魄已經完全被霧氣同化，那一魂一魄脫離了白虎，淪為黑色霧氣的一員。白虎的半身神力也被化為他用，黑色霧氣借著神力一舉突破世界之石的壓制，朝世界涌來，東方上空的黑云也是如此。

男子焦急異常，他朝白虎喊道：“白虎！快，試試收回你的一魂一魄，不然連你剩下的魂魄也會受到影響。”

白虎周身的金光即將消失，取而代之的飄散的霧氣，她這時反倒安靜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腦袋前所未有的鎮靜，白虎一字一頓問道：“青龍是你殺的嗎？”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球從軀體中出來，移到上空，朝東方而去，黑云一碰到金光便消失無影，金球也在不斷縮小，等到了東方上空，金球已縮小一半，直直墜到原本世界之石所在的地方，那里破了一個洞，無數的黑氣正在上涌，金球壓了上去，無數厲叫聲響起，黑色霧氣逐漸消失，直至完全回到底部。

江詩余借著白虎的眼睛看到了這一切，白虎雖轉身而走，卻隱藏了身形躲在一旁，靜靜觀看，等男子祭與天地后，白虎用手抹干流下的眼淚，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白虎去告別朱雀，朱雀壓在世界之石，也看見了東西方的情況，見白虎過來，愣了半晌，“白虎，你……”

白虎笑道：“朱雀，我來向你告別，我和青龍幼時承你照顧，現在青龍已去，我也回不到過去，你多多保重。”

朱雀急道：“發生什么事了？”

那人已經祭與天地，還有什么可說。白虎搖搖了頭，“朱雀，你感覺到了，只是不愿相信。就和我一樣，非要去要個答案，最后更加心死。”

朱雀明媚張揚的臉上出現茫然，火一般的瞳孔微微放大，倒映著白虎被黑氣纏繞的身體，“白虎，你入魔了。”

白虎淡然一笑，“現在無牽無掛，比以前好多了。”又道：“朱雀，他日再相見，你就會忘了這一切，不必太過糾結。”

每一代鎮壓世界之石的神獸也不過是一萬年，之后會再次沉睡，神力散盡，縮回到孵化之前，等有人再次將他們喚醒。再次被喚醒的神獸，沒有過往的記憶，在接受重擔或死去時，記憶才會重新回到他們身上。

白虎笑道：“我真要走了，朱雀，謝謝你。”

朱雀一愣，白虎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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