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習慣。爹爹喝茶。”阮小滿尷尬地應著。

“商行的生意都還好吧？”陸鎮棠又問，是有幾分關心的。

青陽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受到的影響稍微比玉枝縣要大，雖然看似又恢復正常了，但是在他面前哭窮的人可只多沒少。

便是他二弟也厚著臉皮想要侄子拉他一把，但都被他擋了回去。

最小的那個還想著好好跟他學做生意，說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陸家的人了。

“多少有點影響，慢慢會恢復的。”阮小滿坦然地說道。

“那就好。”陸鎮棠對阮小滿這反應頗為滿意，這才像是陸家人。

“我姐姐沒怎么麻煩你吧？”阮小滿只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不麻煩，都是一家人，你幫我，我幫你的，一點都不麻煩。

你姐姐那雜貨鋪我看著生意還行，過日子應該是沒問題的。”陸鎮棠想了想，然后說道。

只是在來之前遠遠地看了一眼，他這次來得及，一收到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來找他們問個清楚。

他想問問自己兒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阮小紀的真實身份。

他想問問阮小滿有關于阮小紀的大小事情。

他想問問何碧蓮如今在哪里，她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他想要問的事情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問起。

來到玉枝縣之后他心里眼里想到的看到的全是他們母子可能生活過的痕跡。

為什么只聽說阮小紀在人間，而人間再無何碧蓮的消息？

他不敢再查下去了，匆匆忙忙的過來了。

遺憾的是阮小紀并不在這里，更加遺憾的是他竟想不起阮小紀長什么樣了。

是長得像他還是長得像她，小紀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恨他嗎？

太多太多的問題，但在阮小滿面前他一個問題都不敢問。

“那就好。”阮小滿含笑點點頭，只假裝看不懂他的糾結。

“我讓下人準備晚膳，爹爹可有什么想吃的？”阮小滿又問，這話題該結束了。

“我什么都吃，不挑食。”陸鎮棠仍是沒有要結束聊天的意思，一副打算在這里坐到天黑的架勢。

自從他收到消息之后他是連飯都吃不下了，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我先回房間換身衣服再過來，爹爹你請自便。”阮小滿垂下眼簾，隨即睜大眼睛，坦然地說道。

“你先忙。”陸鎮棠沒好意思攔著阮小滿，訕訕地笑了笑。

“我讓管家過來陪你聊聊天，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管家。”阮小滿說完便離開了，吩咐朱翹去找管家過來，順道讓廚房準備些熱水。

雖然知道陸鎮棠急著想要知道阮小紀的事情，但她還是慢吞吞地洗漱完才出房門。

她也沒立馬去見陸鎮棠，而是看了一下自己的菜地，又去看了一下魏大娘，然后才想到陸鎮棠這人。

“去前廳吧。”阮小滿有點無奈地對朱翹說道。

陸遠峰怎么還不回來？

她已經有了答案，但想聽聽他的意思。

朱翹有點好奇阮小滿對陸鎮棠的態度怎么就變了，但沒有問，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陸鎮棠在和管家聊天，什么都能聊，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雖然偶爾只是尷尬地聊著。

管家還是很有眼力的，挑的都是他們男人之間能夠聊的那些事來說，甚至把他當成家里的老爹爹一樣來哄著。

當管家當到他這份上也是沒有誰了，在他看來陸鎮棠挺可憐的，兒子和兒媳婦都不在他身邊，肯定是想念得很。

不過他也知道陸鎮棠不僅僅只有陸遠峰這么一個兒子，怎么就感覺他像是個孤家寡人似的？

這話題都快聊完了，管家看到阮小滿出現，簡直就是喜出望外，少夫人可算是來了，但還得裝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把位置讓給阮小滿。

“爹爹，飯菜都準備好了，要不就把飯菜都擺在這里好了？”阮小滿剛一坐下來便問

“隨你，都隨你。”陸鎮棠腦袋都有點糊了，極度敷衍地說道。

待飯菜呈上來，兩人坐下來吃飯，食不言寢不語，陸鎮棠又沒機會問有關于阮小紀的事情。

而吃完飯阮小滿便借口要研制胭脂水粉先行離開了。

陸鎮棠望著偌大的前廳，面前的飯只吃了小半碗，他再也吃不下去了，味如嚼蠟。

罷了，罷了，反正他也還沒想到該怎么開這個口。

對于何碧蓮的事情，他心里有愧，不知道阮小滿知道多少有關于她的事情。

萬一她知道了真相，她會怎么樣看待他這個公爹？

陸鎮棠不敢問，也不恥去問，一步錯，步步錯，人生的棋盤素來都是落子無悔，但他悔了。

這個家不算很大，花園很別致，卻又不是很講究，乍一看有點不習慣，可看久了又覺得這樣子挺好的。

這個家是他們兩人的，大小剛剛好的，有點冷清，又有點煙火味。

對于陸遠峰無子的遺憾在知曉還有阮小紀的存在時，這遺憾淡去了許多。

想不到他陸鎮棠的兒子竟會走上仕途這條道，陸鎮棠想到這里不禁有些得意。

但若是阮小紀將來問他為什么不認他，他該如何解釋？

是啊，他光顧著高興，顧著激動，卻是忘了最最重要的問題，他在他們母子這般難堪的地位上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

一個卑鄙的角色，陸鎮棠突然覺得夜里的風驟然冷了許多，讓他止不住的渾身哆嗦。

夜色之下尚能掩飾幾分他的尷尬和不安，但白日里他能否坦然地接受阮小滿的拷問。

她那么愛護的弟弟所遭受的不公全都源于他不可見人的私心。

陸鎮棠無意再在花園里散步，匆匆忙忙回了自己的房間。

無人之際，悔恨的淚水姍姍來遲，大概還有那么一絲絕望。

無人可以傾訴，陸遠峰怨他，阮小滿大概會輕視他，阮小紀或許會恨他。

至于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可以聽他傾訴的，而他始終是恥于開這個口。

真要問你阮小滿有關于何碧蓮和阮小紀的問題嗎？

陸鎮棠一時間竟又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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