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下來，有的家里還存著不少糧食，也有的家里都只剩下空殼子了。

倒不是因為家里糧食不足，而是糧食在雪崩發生的時候，有不少房屋沖壞了坍塌在里面的糧食也被壓爛了。

村里這種現象不少見，當初在老房子里剩的糧食被陸春生和陸冬生兩家分完了，但是陸春生確實住在老屋子里的。

等村里人有的發現被壓在坍塌房屋下的糧食被雪水泡爛了，住在老屋的馮春花才想起家里后院存的糧食。

當初他們是雪崩那晚去買糧食的，她怕屯糧后引來陸大奶奶和陸大爺爺，兩老人要真沒糧吃了，陸春生鐵定和自己拼了也得送糧過去，她就想著偷偷地屯起來，到時候兩老的要真餓了，估計也不會上他們家。

二叔三叔家養著長兄長嫂是應該的。

所以那晚聽說要來雪崩，光顧著逃了，收拾了自家保命的東西，外加所剩不多的八十文錢去躲命。

這些食糧自然也就顧不上，她家靠近福來山，后院子剛好對準了福來山，這就慘了，雪來了不就是自家后院倒霉，她當時還在前門慶幸雪沒進到屋里。

真蠢啊！

這在老屋也住了不少天，等她再去看可真實心痛到無以復加，原本糧食只該是面上一層受潮，天氣冷也不算慘，可后屋剛修到一半的豬圈給塌了，剛好壓在糧食帶上，全散了，一地的糧食撒在雪水里。

看到這，馮春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嚎著：“這他娘還是人過的日子嗎？咱家的錢可都買糧了，現在全泡了可怎么辦啊？要死人了！”

“別嚎了，心煩。”陸春生看著一地的糧食簡直想打人，這會兒他特別心煩，雙手握成拳頭捏得緊緊的。

馮春花只愣了一會兒，朝路春生翻了個白眼又繼續嚎：“老天爺唉，這真的要人命了。老娘嫁個沒出息的男人，沒過上好日子，現在還要拿我出氣，這日子怎么過哦!啊……”

陸春生真沒客氣，馮春花嚎一半就被陸春生踢了一腳，估計這一腳力氣不小，馮春花被踹翻在地。

打雪災過后，馮春花就覺得自家男人脾氣漲起來了，上次就敢罵自己，這次直接上腳。

她娘說男人不能慣，這還得了，翻身起來就是干，“看老娘撓不死你，敢踹老娘了，了不起啊！”

陸春生以前是任她鬧，這次到沒有，直接掀翻她：“你能不能消停點，啊？！”

掀翻在地也沒繼續管她，拿起工具開始打掃，重點是看糧食還有沒有剩下點能吃得，好歹撐些日子，等到時候也能上山采點野菜來幫忙。

“咦呈子，給爹來幫個忙。”陸春生覺得運氣是眷顧他們家的，天無絕人之路啊。

“來了爹！”陸呈也驚喜，看到了坍塌的豬圈搭成了個三角架，里面我這一袋子糧食，看樣子沒被糟蹋掉。

父子倆幫著給把東西給搬開，果然是一袋子粗糧，還能吃，那就不錯了。

陸呈聽兩個堂弟說爺爺奶奶臨走有留下糧食，在三爺家的嬸子娘家，但是那太打眼了，他就怕到時候他娘賴在人家屋里給人添麻煩，現在能找到一袋粗糧，撐過這個兩個月應該可以。

前提是他娘少吃點。

“嘿，還有糧，我買的。”馮春花看到糧食后，一把手奪了過去，拿著糧食后就出了門。

兩父子傻眼了。

“快，呈子，快攔著你娘，她估計得把糧食拿回你外婆家。”他媳婦的本性，他哪能不知道，但是這可是最后一袋糧食了，救命的，哪能拿走。

陸呈和陸春生跑出門就看到馮春花朝著馮二家跑了過去，馮二家不是馮春花兩家，可也是堂叔家了。

她娘家在小河村，和下河村上河村隔著條河，那時候馮家初來的時候日子苦啊！馮春花她爹受不住，就去小河村的李家做了上門女婿。

馮春花她娘連生了三個兒子也覺得夠了，后來就想著再生個娃讓跟著孩子他爹姓，所以一家人也就馮春花和她爹姓馮。

“馮春花，你給老子停下來！他娘的。”

陸春生叫得聲音越大，馮春花跑得越快，直到進了馮家門才覺得安全了。

“老叔老嬸，快來救命！”

“啥人啊？亂嚎！”馮二家媳婦正在教訓兒媳婦，馮元幫著說情，她覺得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心里一堆火沒處發。

到了堂屋就看到馮春花在大喘氣，“春花唉，你這是做賊了？”

馮二家媳婦猜對了！

“沒，我想著給家里送點糧食，你也知道我那娘家，實在困難，沒辦法，我要給糧讓他們救命啊！可是陸春生他不愿意啊！那個喪良心的，那是我爹娘……”啊字還沒出來，就被氣勢洶洶趕來的陸春生給嚇得說不出話。

轉而又想這老叔家也是自個半個娘家，在自己娘家有啥怕的，于是一臉憤怒地指責這陸春生。

“我爹娘把唯一的女兒嫁給你了，你就這樣對他們啊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怕是被狗吃了吧？”一邊說一邊拿手指戳他胸口。

要是情意綿綿的小倆口不知道有多曖昧，奈何是正處于爆發邊緣的怨侶。

陸春生給陸呈使了個眼神，陸呈會意，立馬學著馮春花奪下了糧食就跑開了。

怕馮春花追上來，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艸，陸呈你瘋了，那是給你外公外婆的。”馮春花追了上去，陸春生也沒攔著，他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鬧開而已。

“嬸子，不好意思啊！”說完也跟著追出去。

陸呈把糧食拿到手，就跑到了老屋里，那里有個專門藏東西的地方，是他們在爺爺奶奶這里玩躲貓貓發現的。

馮春花追出來沒看到人影，以為回了自己家，給在老屋的陸呈留下不少時間。

他把糧食分成了三份，其中兩份給藏在老屋里，嚴嚴實實地那東西蓋住，一般人壓根發現不了，剩下的那一份，他拿回了家，打算讓他娘做選擇，是帶著這份糧食回娘家還是好好過日子待在福來村。

其實他娘得日子真得過得很好了，爺奶分了家，爹又木訥老實，不敢和她作對，在家里就是她作威作福。

偏是她愛作，好的日子都給作沒了。

馮春花剛準備去老屋找人，陸春生和陸呈就會來了，看到陸呈懷里就藏著一小袋東西，可比之前拿著的少了不少。

“糧食呢？”

“就這些。”

“陸呈你膽子大了啊！老娘問你其他的糧食呢？你給藏哪里？”馮春花揪著陸呈的耳朵，眼里滿是憤怒。

陸春生重男輕女，家里這個兒子他最寶貴，一把將馮春花給扯開了，“兒子疼不？”

“不疼。”假的，其實很疼，但是陸呈更多的是憤怒。

“這糧食就這些，你要回娘家你就全拿走，別回來了。你要是想繼續過，就好好待著。”

這些話是陸呈說得，看上去和聽上去不倫不類的，對陸呈名聲也不好，這趕老娘出門就是不孝了。

陸春生顯然也知道兒子的意思，更想到了這一點，直接順著兒子的話說道：“對，看你怎么選，我和兒子還有你的娘家，你到底要哪個？”

“陸呈你能耐了啊？趕老娘走？老娘這就出去嚎一嗓子，你看以后哪個姑娘敢嫁你。”在村里其實比陸呈再大個兩三歲的孩子都在想看了。

“馮春花你快給老子滾開。”陸春生是真怕害了兒子名聲，推著馮春花進屋，這時候還在門口，聲音再大點都能聽到。

“哼，這是怕了，怕了就快把糧食拿出來。”馮春花就像是只斗贏的母雞，雙手交叉在胸口，得意洋洋地昂著頭。

“爹，你叫她走！”陸呈真覺得心寒，他還給母親找過理由給過機會，可是貌似都沒有她自己和娘家的那群人重要。

“你……你這是不想娶媳婦？”

“不娶，娶個像你這樣的回來還不得氣死。”

“行。老娘走，我的那袋子糧食呢？快拿給我。”

陸呈把糧食塞給了馮春花，就看到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爹，她走了就是走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咱們離開吧。”

“啊……”陸春生還沒轉過彎，這兒子怎么要離開？“去哪？這住得好好的。”

“去老屋里。”

“哦！”嚇死他了。

“咱們把家里收拾收拾，值錢的全給拿走，到時候再把房子賣給那些沒地方住得人。”

“現在那還有人買房子哦，都逃難去了。”

“肯定有的，縣里亂，村里還成，有些人肯定想回到村里，你去找人問問，就要錢，不要糧，應該好賣的。”

陸春生覺得兒子突然之間長大了不少，懂得東西更多了，也更聰明了。

“那我明天去問問，咱們今天先把東西收拾收拾。”

“嗯。”陸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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