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五那些人風吹日曬，日夜輪班趕路，人都憔悴了不少，看著已經快接近紹興了，謝漫洛才提出找當地最大客棧休息一晚。

住客棧既是為了讓暗五等人緩口氣，也是想要在客棧打聽點消息。

這一路上，謝漫洛雖然用著暗網提供的便利，卻禁止暗五他們去打探消息，擔心把自己的行蹤泄露給趙若飛和錢昊。

趙若飛的霸道她是見識過的，謝漫洛擔心他不準自己去越州，會讓暗衛把自己扣留在路上。

他是超越她令牌分量的人，只要他下令，自己就沒有辦法了。

謝漫洛的這點小心思當然不會告訴暗五等人，暗五等人還以為是她只一心前往目的地呢。

他們落腳的客棧臨近主街，住客不少，客棧的大堂上擺放了九張桌子，七張都坐了客人，他們正在熱鬧著聊著天，而說的最多的就是關于越州癘疫的事情。

因為想要聽前方消息，謝漫洛特意帶著大家在大堂吃飯，坐了剩下的兩張桌子，一頓慢吞吞的飯下來，她想要知道的也大概知道了。

越州那邊的癘疫越發嚴重了，除了流落過來的難民，就是當地幾個縣的原住民也有不少人染病了，到處人心惶惶，外面的人們不敢靠近那些地方，當地官府也把前方的道路都封了。

后來有人慶幸地說：聽說我們的明王會親自前來，不日就會到，就不用擔心癘疫往外面擴散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都說只要我們的明王過來，就真的沒有什么好擔憂的了。

聽到大家說“我們的明王”，謝漫洛莫名就有了一股自豪感。

這個家伙挺得人心的呀！

不管什么時候，在人們的口中，他都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似乎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就會海晏河清，一片祥和。

以前謝漫洛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明王離自己很遠，與自己無關，如今知道他就是安吉，心里的感覺還真的很復雜，尤其是聽著別人議論他的時候。

回到客房，微風和細雨才知道謝漫洛的腳腫的連鞋子都脫不下來，趕緊取來剪刀把她的鞋子剪開，又倒了熱水給她泡腳。

暗五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趕了過來，請求道：“小姐，必須要停下來休息，要不然您的身體會受不了，您可不能和我們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比。”

“沒事的，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就應該沒事了，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紹興？”

“繼續走官道的話，一天半就能到了。”暗五回答道。

“那就繼續走官道，小路雖然快一點，但是不確定性太多，就像是上次，因為塌方，我們一連堵住好幾個時辰，得不償失。”謝漫洛說道。

“好。屬下的建議是，我們只要到紹興就行了，不能繼續往癘疫發生地走去，那樣真的太危險了。”暗五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不會治癘疫，也不是不死身，當然不會傻傻地怕跑去送死。不過，越州肯定還是要去的，我們可以在外圍幫幫忙。官府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我可以幫忙安排人手，組成民間慈善機構，協助安吉他們早日解決這個難題。”

已經很接近越州了，暗五他們都心急如焚，擔心她莽莽撞撞就沖了過去。

謝漫洛也知道他們著急上火，就告知他們自己的打算。

“小姐這樣想的話，屬下也就放心了。”暗五開心地說道。

“今晚小昊會值夜，你們全部好好休息一下，明日雞鳴時分起來，繼續趕路。”謝漫洛吩咐道。

很久都沒有好好地洗漱了，暗五離開后，謝漫洛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之后沾著枕頭就睡下了。

而大家口中的明王，已經到達越州，找了個地方換上他的蟒服后就帶人去了越州府衙。

看到趙若飛這么快就到了，留守的官員都很驚訝，立刻跪下迎接。

趙若飛則是直接坐上了主位，說：“都起來吧，諸位辛苦了。趕緊把情況介紹一下。”

沒有什么虛偽客套，明王一來就直接開始問詢，那些官員們都心中都一滯，但是對上他那清冷嚴厲的眼神，誰都不敢絲毫欺瞞。

“如今會稽、諸暨、蕭山、余姚四縣出現了癘疫，又以會稽和諸暨為最。截至昨日，因癘疫死亡人數已有一萬八千六百余人。我們接到殿下的信，招募了幾十位志愿醫者，前去醫治，只是現在還看不到緩解的情況，每日死亡人數量都在增加。”趙州知州秦榮趕緊恭敬地介紹道。

“看看這邊能不能再多找些醫者幫忙，太醫局的人和翰林醫官正在全速趕來。現在還有多少難民？”趙若飛問道。

“統計各縣所錄，如今尚有難民五萬二千三百余人，加上幾地孤老疾弱不能自理者，本州現在共有八萬一千九百余人需官府供養。屬下已經吩咐各地開倉放糧，每人每日可領粟一升，幼小減半。只是存糧已經不多，不日就將告罄。”秦榮回答道。

“我會從杭州、明州、臺州等地調糧過來，你這邊維持供給不變。曉諭各處，商家不得哄抬物價，豪富之家，有余糧者，必須平價賣給民眾。”

“商家那邊，下官前些日子就已經在各地貼出告示，并且派了專人督查這個事，現今市場秩序還算好。讓那些富豪之家出售糧食的話，估計有些難，因為不知道這個疫情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大家都攢著糧食呢。”秦榮解釋道。

“那這個事再說，暴亂民眾那邊，現在如何了？”

“他們得知殿下將親臨這邊，就沒有再鬧事，維持原狀，不過寫了萬民書上來，讓屬下呈送到殿下面前。”

“那就把他們寫的萬民書拿來給我看。”趙若飛毫無表情地說道。

秦榮躬身在官案上翻找了一小會，終于把那份萬民書找了出來，雙手捧給趙若飛。

所謂的萬民書其實也就是訴求書，那些難民都希望等到朝廷的撫恤和幫助，重建家園或者在其他地方給他們提供一個可以容身之地。

難民們會寫字的人少，他們就用指印代替簽名，那份萬民書上，印滿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趙若飛撫摸著那些指印，臉露悲憫和傷感。不過很快就斂了神色，吩咐秦榮道：“你安排他們為頭的人明日來見我。”

“是，下官這就去安排。”趙榮領命而出，趙若飛則看起了官案上的那些錢糧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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