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沒有說話，小店人也不是很多，除了他們以外，就只剩下一桌，一個人，而且正在結賬。

“我找了很久，才偶然找到了這個地方，晚上一有時間，我就會抽空過來吃上一碗”

顧安之低著頭，捏著衣角，沒有應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所承受的，比劉楊不知重了多少倍，但他無話可說，也無處可說。

“你知道嗎，顧安之，我們其實本來都可以很好的“劉楊看著顧安之停頓了一會。

“你也許會覺得你很可憐是吧，呵呵，但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小殷現在應該是和我一樣的，她現在應該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你還不知道吧，我父親當年就是在她父親手底下做事的”

劉楊從兜里掏出煙，開始吞云吐霧，仰著頭，看著昏暗著天花板。

“說起來我還該謝謝你”劉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因為你，她父親也不會出事，我爸也就不可能那么快上位，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生活，當然，如果換成是你那混蛋老爸，這一切可就不好說了，是吧，話說，他早就已經出來了吧，怎么，他沒來找你嗎”

顧安之咬著牙，猛的抬起頭看著劉楊，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沒有父親，更沒有什么混蛋老爸！”

“呵，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事實已然如此”劉楊吐出一口煙接著說道：

“我是來到城里后才知道的，小殷她們家在看望奶奶的途中出了車禍，她一定很自責吧，后來我跟她讀一所小學，一直逗她開心，安慰她，百般的對她好，我想要代替你彌補對她的虧欠，可是她卻老是追問我關于你的事情，最后直到初中升學，她還是選擇了回去，我就知道她一回去就會去找你的顧安之，但是你覺得我可能讓她如愿嗎”

劉楊說著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子，面目猙獰的盯著顧安之，把顧安之嚇了一大跳。

“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呢顧安之，她們家為了給她母親治病，連城里的房子都給賣了，能借的錢都借了，最后還是我父親墊了一大筆錢，可最后她母親命雖然保住了，卻還是成了植物人”劉楊盯著顧安之重新坐了回去，顧安之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說，她最后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心心念念的安之哥哥造成的話，她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呢，哈哈哈”劉楊看著顧安之戲謔的笑著。

“劉楊你！”顧安之抬起頭，瞪著劉楊。

“你放心，顧安之，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會讓她難過的，只要你還是個聰明人的話，我們的敘舊今晚到此為止，從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再無干系”

劉楊說著站起來走到顧安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不用找了”劉楊從兜里掏出一張毛爺爺放在了桌子上，店老板趕忙連聲道謝。

顧安之坐不住了，人生地不熟的，劉楊把他帶到這么個鬼地方，他也顧不得其他，也連忙跟了出去。

“你不把我送回去嗎”

顧安之看著正打算開車門的劉楊，劉楊的手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顧安之。

“怎么，你還怕丟了不成，顧安之啊顧安之，你什么時候怎么變得這么畏手畏腳了，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去哪了，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劉楊搖著頭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顧安之趕緊追了上去，車子卻已經啟動，讓顧安之吃了一嘴的灰。

“劉楊，你TM****”

顧安之的雙眼快要噴出火來，卻也只能任由劉楊的車消失在轉角處，伴隨著一起的還有劉楊的大笑聲。

迫不得已顧安之只好跟面館老板問路，這不問不要緊，一問才知道，從這到二中，恐怕得繞大半個城市，而且已經九點了，公交車也停了，顧安之憋了一肚子火，無奈的只好問了個大概的方向，這才欣欣然的離去。

“小殷”顧安之低語著，手揣在兜里緊緊的握成拳頭。

“對不起，與其讓你以后難受，不如現在。。。。這樣以后你恨起來，心里也會好受一些”

顧安之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他完全不知道路，現在又是小街道，沒看到有出租車，他只能先走到主街道，才有機會打到車，摸了摸兜里還沒揣熱乎的毛爺爺，顧安之嘆了口氣，今晚恐怕又得大放血了，劉楊這個混蛋，讓他花這種無意義的錢，還真不如揍他一頓來得痛快。

顧安之回到學校已經快十點了，跟著保安解釋了好一會，說了一堆好話才把顧安之給放了進去。

宿舍里關著燈，顧安之打開，底鋪的兩位照常不見蹤影，上鋪倒有兩人，好像是睡著了，顧安之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也關燈爬上了床。

今晚他沒有蒙著被子，很安靜，他又想起了顧殷，他很難受，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個見面才幾天的女孩，有這么深的執念，因為她是曾經的小丫頭嗎，可是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顧安之本已將她遺忘，亦或者又是因為。。。。

顧安之閉上眼，腦海里卻一直浮現出滿是淚痕的顧殷，考試這兩天他想著法躲避顧殷，反而有些平靜，今晚剛結束考試，他反而有些不安寧了，顧殷這兩天也沒找他，顧安之翻出自己的小靈通，看著顧殷發給自己的那條短信，這些天復習相處的日子，仿佛不真實得像一場夢。

顧安之最后還是睡著了，他需要充足的睡眠，他的神經一直都很脆弱，如果睡眠質量再不好，第二天起床肯定是會頭疼欲裂的。

考試后的第一天，顧殷和劉楊都沒出現，讓顧安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許失落，同時他還從何明口中得知，食堂早已開飯了，不過還不能辦飯卡，要等到正式開學后才可以，基本套餐兩葷一素十元，三素五元，很是便宜，其他套餐另算。

顧安之估摸了一下，自己一周偶爾改善下伙食吃個兩葷一素就行，其余時候還是老老實實的吃五元的三素套餐吧，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那個電話了，交完學費，剩下的錢，已經不多了，末了還被劉楊給擺了一道，把他肉痛得要死，那天付錢的時候，他看著計費表上那鮮紅的大字，他甚至都懷疑司機這是在搶錢。

還剩下一天就是開榜的日子了，顧安之期待著，只要再熬過這一天，他就能開始全新的生活了，沒有顧殷，也沒有劉楊，他完全不相信以顧殷和劉楊的成績，會和他分到一個班。

顧安之這樣期待著，殊不知這兩天把閱卷的老師們給累了個半死，發誓明年上面的領導人在搞這種飛機，自己一定要請病假，這沒病也得給累出個毛病來。

考試后的第二天，出榜的前一天，顧安之計劃著這天好好的出去逛逛，看能不能買些便宜實用的東西，這天一大早他悠忽忽的醒來，本來還想再睡一會，拿起小靈通一看，居然有條短信，他毫無戒心的點開，以為又是什么10086的催費通知，畢竟月末了。

可當他看清短信內容的時候，瞌睡？是個什么東西。

短信是顧殷發來的，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顧安之，你個混蛋！白眼狼！”后面還跟著個生氣的文字表情。

沒有電話，只有這么一條簡單的短信，顧安之趕緊爬起床，何明他們都還在睡覺，雖然外面天已經亮堂了很久。

顧安之穿好衣服，顧不得洗臉打開房門走到樓道上，往樓下看去，他果然沒猜錯，顧殷正在樹下，不過并沒有抬頭往上看，而是拿著本書蹲在樹下，津津有味的看著，似乎感覺到什么，顧殷抬起了頭，顧安之見狀趕緊縮回了腦袋，回到了宿舍。

靠在宿舍門后，顧安之又有些頭疼，果然沒這么簡單，顧殷這些天一直沒找他，應該是真的生氣了，看樣子今天她是忍不住了，來找顧安之麻煩了。

就在顧安之還在猶豫的時候，兜里的小靈通一陣抖動，顧安之掏了出來，又是一條短信，他卻遲遲不敢點開。

“別躲了，看見你了，鬼鬼祟祟的”

顧安之無奈揣好手機，洗臉刷牙，然后往樓下走去，既然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那就當面講個清楚吧。

“喲，顧美女好久不見啊”

“顧安之，你。。。”

“我怎么了，雖然有兩天沒見了，但你見到我也不用這么激動嘛”

“你干嘛躲著我”

“躲著你，您可真會說笑，我哪有躲著你了，只不過是剛好有事，沒空搭理，丟一邊罷了”

“顧安之！！你再不好好說話，我可真生氣了！”

“生氣？你之前不是說你不生氣的嗎，說我想惹你生氣還早著呢，這才多久，你就開始生氣了，你所謂的早，也太早了點吧”

“你。。。你。。”

顧殷被顧安之氣的說不出話來，一轉身直奔圖書館而去，與其在這受這個白癡的氣，還不如去圖書館面對孫茂凱那張臭臉，看著還舒服一點。

顧安之看著顧殷離去的背影，沒有挽留，他都不知道原來他還這么能說，也許只單單是在氣人這一方面。

顧安之揣著手，邁著沉重的步伐，重新走上樓去，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了，如果以前沒有發生的那些事，他現在跟著顧殷，那該多好啊。

可惜，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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