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氏早將元錦寧的家產視為囊中物,自然不甘心那兩畝田地落到他們手中。
畢竟不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在她眼里怎么磋磨都不過分。
現在元珉之也不在了,她不止一次提出將田產收回去,可族人都憐憫沈氏孤兒寡母太可憐,不忍將她們往死路上逼。
加上白日里發生的那事,族中也是頗有微詞。
王秀麗就獻計,讓沈氏眾目睽睽丟一回臉,給她頭上按上個不孝不悌的帽子。
到那時她們怎么磋磨沈氏都是她自找的。
族中也不好再說什么,她們再找機會提出將田產收回,再將她們趕出去,任她們自生自滅去。
如今地貴命賤,那兩畝薄田雖是貧瘠了些,賣出去也能賣個三四十兩,有那銀錢都夠買兩個丫鬟的,不比沈氏母女兩個中用多了?
元令辰聽完系統的話,面不改色。
她重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晨起,元令辰正要帶著沈氏出門,迎面遇上了王秀麗。
沈氏不動聲色地將她護在身后:“弟妹回來了?”
王秀麗自回來之后,還沒在她們那里露過面,沈氏也只當做不知。
這回面對面遇上了,也只當她是剛回來,不去爭那個長短。
王秀麗笑了笑:“若不是為了嫂子,我也不會那么快回來呢。”
“嫂子可要知道是什么事?”
沈氏并不想搭理她,拉著元令辰就想走。
王秀麗目的沒有達成,又怎么會讓她們離開?
她擋在沈氏面前:“嫂子可知,我娘家有個鰥夫,看上了你,要典了你去做妻呢。”
沈氏大怒:“你說什么?”
典妻和娶妻是不同的,娶妻是明媒正娶,典妻卻是將人當貨物一樣租出去,給別人生孩子,期限到了再回夫家。
有些人家窮得揭不開鍋才會這么做,陰氏手握二十多畝田地,顯然不至于如此,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們故意羞辱她。
“嫂子不用急,娘已經答應了,待你生完孩子,就讓人將你領走,五年時間,你若能生了兒子,就放你回來。”
沈氏臉色鐵青:“你休想,我就是死,都不會讓你們如愿。”
她有夫有女,卻要被繼婆婆賣去給別人做妻,對她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
“大哥已經不在了,嫂子又何必這般固執,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了孩子著想。”
“你拿孩子威脅我?”
王秀麗湊到她耳邊:“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娘能將你典一次,就能將你典五次十次,這一輩子就做別人生孩子的工具,連娼妓都不如……”
沈氏氣到渾身發抖:“你們休想如愿。”
她咬緊牙關,已是怒到了極致,她知道,以陰氏和王秀麗的陰毒,她們不是做不出來。
“你若是交出那兩畝地,我倒是可以去娘那求求情……”
王秀麗還在笑著,沈氏揮手就想將她推開。
卻被元令辰死死拉住:“娘,不可沖動。”
王秀麗懷孕了,只是懷相不好,這次回去就是去求醫的,可銀錢花了不少,胎卻是保不住了。
她就和陰氏盤算著,給沈氏扣上一個謀害懷孕弟媳的污名。
提起典妻,不過是要激怒她們,她不信陰氏真的敢將她娘典出去給別人做妻,這在宗族之中,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涉及到族中名聲,族老那邊是不好交待的。
陰氏若一意孤行,在族中也討不了好。
這個緣由沈氏未必不清楚,只是不知道王秀麗懷孕的內情,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因而大怒。
而王秀麗要的就是她大怒。
她心中一喜,正要有所動作,卻見元令辰先變了臉色。
她直接雙膝跪地,雙眼含淚:“叔母,求您了,不要將我母親賣了,我會很聽話的,以后您打我,我再也不躲了。”
一大早陰氏就帶著米糧出了門,賄賂了族中某些族老,讓他們過來做個見證,說沈氏欺壓懷孕了的弟媳。
只是她們沒想到,沈氏欺壓弟妹的畫面沒見到,倒是看到弟妹欺壓嫂子。
在場的人除了幾個族老是被陰氏請來的,后面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卻大多數是自發來看熱鬧的。
這會見元令辰跪在地上,不少人都神情微妙。
但元令辰的話還沒有完:“為了兩畝薄田,您就要賣了我娘,可我娘并沒有做錯什么啊,求叔母開恩,饒了我們吧。”
王秀麗的婆婆惦記著沈氏手里兩畝水田的事不是秘密,族中之人也是頗有微詞。
可一邊是婆婆,占著一個孝字,族中倒是不好直接插手。
王秀麗沒想到元令辰會突然發難,將她的來意指向那兩畝薄田。
雖說她婆婆想要回那兩畝薄田的事幾乎已鬧得人盡皆知,但這般直接指出來,還將矛頭對準了她,讓她頓時陷入了被動。
“你住口,我沒有……”王秀麗急切地搖頭,原先設想的情節被全盤打亂,她的腦子有些亂,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元令辰又怎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我知叔母都是聽祖母之命行事,那田地,您就拿去吧,只求您給祖母好好說說,饒了我娘親……”
“嬋兒,你說什么糊涂話?沒了田地,今歲的歲賦我們便只能拿命去抵了。”
元令辰這一番唱念做打,沈氏也不是個傻的,很快就回過了味來,也順著她演了起來。
這時天色尚早,越來越多的族人出了門,正要去下地,看到這邊的動靜,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
加上原先就跟過來的人,外面已是里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人。
沈氏母女的話更是讓他們頗多感概。
“苛捐雜稅日益繁重,每歲地稅,戶稅,連用個布都要交布稅,用鹽都要交鹽稅……”
“本是商人該繳的稅,竟都分攤到了我們頭上……”
“原先官員不得經商,商人地位自是低下,如今那些貴人們早無視了條令,誰家沒有幾間鋪子?不過是壓榨了我們,中飽了私囊罷了……”
梁朝立國之初,庶民只需繳納地稅戶稅,另需按時服了兵役徭役,便可以了。
后來,卻是各種巧立名目的苛捐雜稅,目的就是壓榨民脂民膏。
庶民們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沈氏一提起歲賦,自是勾起了大家的傷心事,也成功地引發了大家的同情。
都是被逼得沒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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