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現毫不掩飾,讓元令辰都忍不住側目。
只顧及著還有旁人在,有些話不好接,便裝傻搪塞了一番。
那人看出她的意思,笑了笑,轉而給他們介紹起首飾來。
卻說另一邊,那韓芳怒氣沖沖地回了家,直接去找了韓正甫。
仗著自己在家受寵,張口就告起了狀。
“爹,那萃芳閣的老板不將韓家放在眼里,明里暗里地擠兌女兒,您一定要好生教訓教訓他。”
韓正甫本已為了族中事焦頭爛額,此時哪里還顧得上女兒的意氣之爭?
只含糊應過去,便揮手將她打發了。
韓芳哪里肯罷休,伸手就將韓正甫手中的東西奪了:“爹,人家擺明了不將我們韓家放在眼里,您就這樣忍氣吞聲,眼睜睜看著人家欺到我們頭上嗎?”
“你以為我不想為你出頭嗎?只如今族中這樣的光景,已經不起折騰了。”
韓芳別過身去:“你若不愿幫我,我就是去找大姑,她素來疼我,定是愿意幫我的。”
“給我站住。”韓正甫著急忙慌地將她喊住:“你大姑最近正在清修,不得去打擾。”
韓氏自數月前就已足不出戶,楊家和趙家只對外聲稱她們正給家中祈福,倒不曾說她已被貶到家廟一事。
韓芳自然也不知情。
“大姑已清修好些時日了,往日里她是最疼我的,我去尋她定不會不見我。”
韓芳說的韓正甫也清楚,她妹妹膝下并無子嗣,對他們家的孩子素來疼寵,幾乎是有求必應,這也養成了幾個孩子眼高于頂的性子。
他們雖不敢明面上得罪高門大戶,但普通的商戶之家,是任他們拿捏的。
時日久了,便越發跋扈起來。
韓正甫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你大姑那里不用去尋了,萃芳閣我親自陪你走一趟吧。”
萃芳閣的底細他是查探過的,并無世家的影子,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
可就是這樣,才讓他們忌憚。
如今這樣的局勢,不得不防啊。
另一邊元令辰幾人已被那東家引進了里頭的隔間,這是原先那東家專用來招呼貴客的屋子。
里面空間不大,倒是布置得頗為雅致。
經過錢洄有意無意的試探之后,他們已是知道這東家名姓,姓宋名青衡。
他雖沒有告知自己來歷,但也沒有刻意隱瞞,聽了他與錢洄一番交談,元令辰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元寶珠并不知個中內情,正對一套銀制頭面愛不釋手。
宋青衡還熱情地給她介紹:“這是整套的頭面,雖是銀制,可這做工卻是無可挑剔的,戴出去也不扎眼……正適合您呢……”
這一番話說得陳氏都頗為意動,他們本就是農戶出身,有一套銀頭面已是極體面了,若再戴更好些的,反倒容易惹人覬覦。
“這套頭面的確不錯,卻不知要價幾何?”
宋青衡本想說你們若喜歡,盡管拿走,但見著元令辰的神色,也不敢太過急切,思量了一會,報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價。
“二十兩銀。”
這樣的首飾,元令辰見過不少,用料上倒無需太多,最難得的是工藝,二十兩不算貴,但也不算便宜。
她便對著陳氏點點頭。
陳氏會意,取了二十兩銀出來,將那套頭面收入了囊中。
正要出門時,見著外面被層層圍了起來。
宋青衡笑意不減:“找麻煩的上門了,諸位稍待片刻,我將人打發了,再送你們出去。”
說完迤迤然出了門。
韓正甫正被攔在門外,見著他出去,壓抑不住怒氣:“這就是你們萃芳閣的待客之道?”
宋青衡輕笑:“若是好客上門宋某自是掃榻相迎,可若是惡客,便只能恕我禮數不周了……”
“這高昌縣可是權貴云集,你這般囂張,就不怕得罪了人?”
“得罪人,我自是怕的,可其中卻不包含韓家。”
“你這是欺我韓家無人?”
宋青衡搖頭:“我只是見著你們氣數將近。”
韓芳忍不住出言:“爹,您何必與他多話,將這萃芳閣抄了便是。”
韓正甫抬手止住她的話,他其實心里清楚,萃芳閣是塊硬骨頭,若真有那樣好抄,也輪不著他們。
此番上門只是為了探探萃芳閣的底,此時自然不會明著撕破臉皮。
“你這是何意?”
“韓家氣數只在趨舍之間。”
只這一言,卻讓韓正甫消了怒氣:“多謝指點。”
他轉身就走,韓芳心有不甘,緊追了幾步:“爹,你為何信他的話?不過是哄你罷了。”
“寧信其有。”
這話若是數月前有人與他說,必然被他嗤之以鼻,只府中庫房失竊,他們遲遲找不出偷盜之人,現場又是干干凈凈,連他自己都信了天譴之說。
說不得就是從前做了惡事,惹了天怒,如今韓家岌岌可危,便是他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爹,那您就不管我了嗎?”
韓正甫不再理她,徑直登車離去。
韓芳咬著牙,惡狠狠地看著萃芳閣的門,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提步走了。
宋青衡親自將元令辰等人送了出去。
因著陳氏還要買些東西,一行人繼續在西市逛了起來。
才沒走幾步,自人群里擠出一人來。
那人一身灰撲撲的衣裳,面容也滄桑了許多,因著他動作有些快,元寶珠一時沒有避開。
正要被人撲倒,就見著錢洄用手一推,那人連連后退,倒在了半步之外,動都不動了。
周圍行人連連后退,面露驚慌。
這時便有一個婦人哭嚎著擠出來:“兒啊,你這是怎么了?”
陳氏立時就擰了眉。
元寶珠還有些愕然,因著二人與原先大不一樣,她幾乎是不敢認了。
她一臉詢問地看向元令辰。
得了她點頭回應:“就是褚墉和他娘。”
“他們怎的落魄成這樣?”
原先褚墉雖是窮了些,但還有一副好皮囊,他又素來好面子,出來總是干干凈凈,舉手投足也都是讀書人的派頭。
只如今才多久不見,便已與普通農夫一般無二了。
元令辰未來得及回復她的話。
另一邊褚母已坐在地上撒起潑來:“來人哪,草菅人命啦,有沒有人來評評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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