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菊沒說話,原本是停在亭廊上的第三根柱子邊上,如今倒是又繼續往前走。楊青菀看著她的舉動,猜測著她八成是過來找她的,故而自個兒從杌子上站了起來,過去尋她。
“你少折騰些,這傷口都還沒過完一天。”
流菊神色復雜,她望了望還遙遙望著她這處的潘志,到底是沒忍心,“姑娘,潘志再不好,到底也曾經是奴婢的夫君。這一世一開始奴婢便避著他,說起來他對奴婢的那片情應該是真的,只是他這人不值得托付罷了。”
楊青菀知道流菊是在替潘志求情,她默了默,問道:“那你想好了嗎?”
流菊嗯了一聲,“……給點懲罰讓他知道錯誤便是了,以后不再犯了就好。”
楊青菀也只能應了,“我懂你的意思。”
說到底她是為流菊抱不平的,只是正主不愿計較太多,她理應也要尊重。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流菊便轉過身往回走,她的身后,潘媽媽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她卻是置若罔聞。
因著流菊的出現及要求,潘志到底是躲過了那二十大板。
楊青菀雖答應流菊會從輕發落,卻也不可能真的便宜了潘志。二十大板是免了,十大板還是要的。打人的兩名小廝還得了她的‘關照’,打得又狠又準。
打完之后,潘志雖不至于暈過去,身上卻已經血淋淋,面上毫無血色。倒是潘媽媽受不住刺激,在大板打到一半的時候便暈了過去,直接被抬回了榮華園。
行完刑之后,潘志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傻了,明明渾身是血,還執意要見流菊一面。楊青菀自然沒同意,小手一揮,便讓人把潘志抬走了。
她還嫌地兒被弄臟了,遣了人把清和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給好好打掃清理了一遍。至于給潘志打大板的那塊地兒,那是用水沖了又沖,直至能在草坪上踩出水了才罷休。
趙氏原本要走,被楊青菀留下來說話。
話題自然是跟潘志流菊有關,她拿流菊以后不能看到潘志以免又被刺激為由,欲等過年后把潘志派遣到西邊的一處田莊去當管事。
趙氏思慮了一番,終是應了。
到此,這樁事以潘志被打了十個大板待身體養好后再派遣到偏遠莊子去的結果才算解決。
處理完這些事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楊青菀雖覺得很累,卻神清氣爽,因著擔心流菊情緒不穩定還特意過去她的屋子里探望她。
果真見她紅著一雙眸子坐在床邊。
楊青菀也知道流菊情緒不好受,這一世潘志雖沒當成流菊的夫君,可如流菊所說,上一世二人卻是當了好幾年的夫妻并且有了孩子。哪怕潘志這次害得流菊差點就丟了命,她對他的感情還是不一樣的。
得知潘志傷得不輕還要被發落到偏遠莊子去,心里不好受倒是能理解。
楊青菀坐著與她聊了會,話題自然是避開潘志相關的。發現她興致不高,便打消了用聊天轉移她情緒的念頭,心道這個時候她實則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故而,她十分識趣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問了問初荷,時間還早,眼下若是上床睡覺了,估摸著明日早早便會醒來,便琢磨著看會話本。
她倦極,沒看上一會便兩只眼皮直打架。
又把話本丟給初荷,讓她念給她聽。
初荷很樂意,她在楊青菀身邊跟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是識得字的。只是,前后才讀了兩頁,再抬頭的時候便發現原本半靠在貴妃椅上的貴女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她輕輕放下了話本,幫著把錦被給蓋好便退到了外間。
楊青菀當真是累壞了,稀里糊涂睡過去了之后,再睜眼便是隔日。
艷陽高照,天氣甚好。再問旁邊丫鬟的時候,才知道今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八。
她在亭廊上站了站,看著院子里的丫鬟清掃的清掃擦拭的擦拭,有修剪花草的,也有還在往枝枝葉葉上掛小紅燈籠的,明顯還在為新春做準備。
趙氏又早早過來了一趟,說因著探梅走了流菊又受傷了,怕她身邊的人手不夠,故而準備給她挑幾個能干的丫鬟過來。
“……你一個侯府的嫡長女,眼下身邊就只跟了個初荷,這成什么話了?”她朝一旁招了招手,很快,隨她一同過來的丫鬟便在她們跟前站成一排,“這些人都是家生子,很小的時候就都在用心培養著,便是想著有朝一日能直接用了。眼下菀姐兒這里缺人,正好可以直接挑幾個。”
楊青菀把那些丫鬟看了看,直接就給拒了,壓根就不給趙氏面子,“我這里其實也沒那么缺人,夠用就好。再者,我也用慣了初荷流菊,如今不過是遇到了個小挫折,我等流菊好起來吧。臨時我倒是從二等丫鬟里先挑了兩個用著,也還比較合適,母親倒是不用給我張羅這些,我若真有需要,自然會直接跟您說。”
趙氏是當主母的,哪里會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她一口就拒了她的好意,不為別的,只是覺得家生子是她帶來的,不愿意用罷了。
她的臉色自然算不上好看,可跟前的這位在府里一向是橫著走,她又能如何?
只能笑著道:“如此倒也行,菀姐兒一向是有主意的,你都安排好了就成。若真有什么需要,你便告知我,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來。”
楊青菀笑了笑,“那是自然。”正好有丫鬟遞了糕點過來,楊青菀問過了趙氏,趙氏直擺手,“如今馬上要迎新年,我哪里有那個時間坐下來吃茶吃糕點。”
楊青菀正中下懷,“那母親便忙您的去,明后日便要迎新年了,若您在我這里浪費了時間,我可就要成為全府的罪人了。”
趙氏一開始便沒打算留得久,又聊了幾句之后便準備告辭。
走前還特意問起了楊青玉的事,“清風齋那邊的事你可有點頭緒?青玉這孩子說是怕過了病氣,并不讓人去看望。故而這兩日,我每每都只能立在屋外問上幾嘴,實則也不知他有沒有好一點。”
趙氏憂心忡忡。
楊青菀面色未變,心知她是在拐彎抹角地套話,“有黃大夫在,母親便放下心吧,區區一個小風寒,還能鬧出什么名堂?”
趙氏欲言又止。
楊青菀見她這幅模樣,索性又道:“母親想說什么便說。”
趙氏這才把楊青菀拉到一旁去,聲音低了低,“我聽說那夜里除了相爺,還有兩名御醫也來了,青玉是不是真得了很重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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