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府的宴席的確是豐盛,原本韓州這邊就是以面食為主,不過為了照顧京嵐城來的各位,南平王特意讓自家廚師按京城那邊的口味做了些菜。
這一餐吃得大家十分心滿意足。尤其是李惟楚,瞧見手撕雞路都有點走不動了,不顯山不露水地悄悄吃了好幾碗飯。南平王在同許敬桓和霍宗明講話,沒怎么注意,許海晏卻是真實地看見李惟楚低頭左顧右盼,見著沒人注意這邊,趕緊扒拉了一大口飯。
活脫脫跟個好幾天沒吃飯的小豬似的。
看來前些天吃那些干糧還有沒什么油水的野菜,清湯寡水的餓著她了。
“誒對了李先生。”
“啊?”
李惟楚拿著雞腿正準備往嘴里送,沒想到南平王突然喊到了自己,全場的目光一下聚集在她身上,李惟楚只得訕訕地放下手中的雞腿,把嘴角的油給擦了擦,“王爺有何吩咐?”
“黃河是什么河啊?”
南平王自從剛剛聽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這句詩以后,思來想去也沒有想起北辰哪個地方有這條河。心里一直惦記著,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李惟楚眼珠子一轉,組織好語言回答道:“這黃河就是指天河,因為天河泥沙量大,喝水遠遠看上去像是黃色的樣子,無事就用這個詞來代替了。”
“黃河?雖然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詞,沒想到居然有先生如此的巧思。”南平王在一邊說著,李惟楚愣愣點頭,甚至有一種他強行給自己拍馬屁的感覺。
后來再也沒有在飯桌上提到過李惟楚。
沒有人打擾自己吃飯,李惟楚也樂得清閑,心滿意足地把五碗飯吃下肚,到最后用一個飽嗝收尾,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把飯吃完,天色已經不早,南平王為了明天的行程著想,也就沒有再留著許海晏。
一行人準備步行回到官驛,許海晏卻突然轉了彎往別的方向走。
阿嵐原本想要跟著,許海晏卻沒有讓他過來,反倒是指了指旁邊的李惟楚:“過來。”
“來了大人。”
李惟楚也沒來得及問他為什么,下意識地就小跑到他身邊跟了過去。許海晏低頭微笑著看她跑過來,旋即看向不遠處的阿嵐:“我去外邊轉轉,李先生陪著我便是,你先跟郡主他們回去吧。”
“那大人您路上小心。”
“嗯。”
許海晏輕輕點頭,同許菏清那邊打了聲招呼,旋即往同他們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李惟楚乖乖在后邊跟著,走了許久,知道轉彎瞧不見剛剛那批人的影子,她才開口問道:“許大人是不是要去與風峽?”
“你倒是了解我。”許海晏沒有否認她的猜想,反倒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
李惟楚原本走在許海晏的身后,許海晏悄悄放慢了腳步,李惟楚不一會兒就跟了上來,同他并肩而立,“大人你來韓州,除了與風峽,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了。”
“那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同我一起?”許海晏停下腳步看她。
“是不是因為……李家的案子?”
李惟楚雖然語氣有些猶豫,可實際上她十分確定自己的猜想。
“沒錯,就是因為李家的案子。”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與風峽附近。
與風峽現今位于樹林的另一邊,深夜除了望風塔的一盞燈,只能接著微弱的月光稍稍看著些路。直到走到與風峽附近,周圍燈火通明,才逐漸看清楚與風峽附近的景色。李惟楚一下沒有注意絆了個石子,崴腳一摔,伸手慌忙抓住了許海晏的袖子。
“沒事吧?”
“沒事沒事。”
李惟楚慌里慌張把手松開,跟軍訓似的立正站好,趁機岔開話題,“許大人為何要單獨同我說李家的案子?”
“先前我們在京嵐城中抓獲的刺客,最后我同霍大人思慮再三,還是沒有同陛下說起這件事。”
“為什么?”李惟楚不解,“有陛下的支持,查案不是更加方便嗎?”
“先前李家全家被滅門,官府調查了五年才得出流寇所為這樣一個結論。雖說十分不靠譜,但畢竟是經過了先皇的首肯才敢這般昭告天下。若是我們貿然同陛下說起這件事,也就是說,我們間接認為先皇的審判有誤。霍大人說,像陛下這般重視皇室顏面的人,是斷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的。”
“所以,這次下韓州,我們要是調查李家的事情,就只能私底下進行了?”
“對,這件事,只能有我們三個人知曉,也最好只有我們三個人知曉。知道的人越少,實際上更加方便調查。等與風峽這邊的事情走上正軌,我們便去那個傳聞中的竹林尋找烏有幫的下落,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雖說對這個理由覺得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卻又是不無道理。李惟楚點頭道:“還是丞相大人和霍大人考慮周全。”
許海晏抬眼看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他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李惟楚的身份。
姓李,又對李家滅門的事情如此上心,明明有如此才學卻偏偏選擇做一個小小的門客。
如果不是李家后人,又怎么會在上次自己同霍宗明的對話的時候表現出這樣的反應?
原本想同她說明這件事,轉念一想,卻又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就算告訴了她,也只是徒增她的心理負擔。
反倒就現在這樣,以一個普通局外人的身份調查,也能讓她對自己卸下心防。
“去那邊看看吧。”
許海晏朝與風峽的潰口指了指,李惟楚點頭跟上。
與風峽的潰口不是一般的大。就算這幾日經過緊急的搶修,下流的天河水依舊有繼續水漲船高的趨勢。這幾天韓州天氣還算尚好,在出發前,許海晏也特地找宮里的人算過了今后這段時間韓州的天氣,基本上不會再出現特大的暴雨現象。
這段時間,是最好修復與風峽的時間。必須得盡快琢磨出方案來。
“大人,這潰口好像有些不對。”
李惟楚站在與風峽潰口處附近,迎面吹來的江風冷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旋即遠遠地指著那個潰口給許海晏看。
“怎么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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