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你醒了?”
夏如云和陳菀娘原本一直在關注著李惟楚的情況,突然聽見許海晏的聲音,回過頭去見他掀開被子就要從床上下來。
趕緊走到他床邊,夏如云把他給攔了下來。
“阿晏,你現在還不能動。我才給你上好藥。”
“娘,你方才說阿楚眼睛……”
“既然你聽到了,告訴你也無妨。”知道許海晏這孩子一向把李惟楚的事情當作是自己的事,這會兒聽見李惟楚很有可能要面對失明的情況,想來心里也十分難受。
但提前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眼睛的確很有可能會失明。”夏如云低聲道,“從今以后,她面對的將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見,再也無法用目光觸碰在她面前的色彩。
光是這樣想著,許海晏就止不住的心痛。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想來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無論是眼睛也好,身上的傷也好,全都是因為他才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因為我,阿楚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如果你要是這么想的話,那你還真是不了解阿楚。”
陳菀娘忽然間開口,“你知道,阿楚從來不會因為這些事怪罪你,也不會怪罪任何一個人。”
“正是因為她的不怪罪,我心里才會覺得更加難過,更加內疚。”
正是因為了解她,許海晏知道她醒來以后知道自己失明,也只會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這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繼續笑嘻嘻地面對一切。
“阿楚如今經歷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自己自愿將一切托付給你。否則,早在第一次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阿楚這么聰明的孩子怎么還會繼續待在你身邊?趨利避害是每個人的本能,但她既然選擇留在你身邊,那也就是說,她把同你在一起經歷的所有苦難都視作你和她之間最珍貴的東西。”
“哥,阿楚說了,同你經歷的事情,除了死亡,都是婚禮。”
他突然想起在平州的時候許菏清偷偷同自己轉述的李惟楚說過的那句話,攥緊拳頭,拼命想將自己的眼淚憋回去,卻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夏如云知道他心里難受,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他。陳菀娘同樣也險些沒有忍住自己的眼淚,趕緊掛上笑容:“阿楚交給你,我很放心。”
“什么?”聽見陳菀娘這句話,許海晏突然愣了一下。
“你這孩子,難道忘記你父親在刑場上說的話了?”
夏如云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許海晏這才迷迷糊糊想起。
好像在刑場上的時候,瀛王當著眾人的面說李惟楚是他們瀛王家的人,親口說出李惟楚是他的兒媳婦這句話。
許海晏一瞬間感覺到無比欣喜,可余光瞥見自己的腳,想到自己后半生很有可能就要在輪椅上度過,突然神色暗淡了下來。
陳菀娘注意到他神色變化,眉毛一挑:“怎么,難不成你嫌棄我家阿楚以后很有可能是個瞎子?”
“沒有沒有,陳姨你誤會了。”許海晏連忙擺手,“只是,我這腳……娘說,今后很有可能在輪椅上度過……”
這樣的他,還怎么配得上李惟楚?
“你不嫌棄阿楚未來可能是個瞎子,那你難道不相信阿楚不會嫌棄你是個瘸子嗎?”陳菀娘又心疼又好笑,想著這許海晏的性子同瀛王實在是相去甚遠,“放心好了,阿楚我了解,她一定不會嫌棄你的。”
“那看來這商量婚期的事情也要早些安排了。”夏如云說道,“那天我們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下那句話,要是不緊著些辦喜事,恐怕會落人口舌。正好親家你們也在,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商量商量。”
夏如云這聲親家叫的著實親切,陳菀娘也應答地十分自然,兩個女人在一邊小聲地交談著。
反倒是許海晏這個當事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
這段時間雖然短暫,但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唐霏霏正式被剔除宮籍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鄭玄羿也從御史臺請辭回了鄭家;槐夏正安心養著胎,霍夫人讓她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安胎藥;端木臻掌控的權力逐漸穩固在她手中,并且在瀛王手下的人幫助下暗中將關鍵職位換成了自己的人。
至于東麗之戰,雖然沒有打敗燕綏,但因為東麗王在背后動手腳的原因,讓燕綏損失了大部分兵力。而霍宗明他們的部隊因為瀛王派許迦加入變得更加強大,要是再繼續打下去,兩邊都很有可能會遭受難以估量的損失。以此為談判條件,霍宗明他們同燕綏暗中達成了協議,助他登上東麗皇位,在他在位期間不得對北辰出手。
燕綏雖然平日里詭計多端,但也算是個守信用的人,簽下此番協議自然說到做到。只是這背后難免會有些什么小動作。
為了提防他,霍宗明請旨冊封蘇破虜為鎮東將軍,鎮守同東麗接壤的邊界。
完成這些事之后,霍宗明他們便班師回朝,同自己家人團聚。
許菏清在家幫著照看兩個病號,聽說沈廷也跟著軍隊回來,匆匆忙忙出城去迎接,為他得到了封賞感到高興,吵吵嚷嚷地讓他請自己去最貴的酒樓吃飯。沈廷拗不過她,一回來就花掉了幾百兩銀子在她身上。
而所有人,在這段時間都斷斷續續地來看過李惟楚和許海晏。
許海晏的身體畢竟受的大多是皮外傷,平日身體底子還算不錯,除了腳上的傷也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鄭玄羿他們過來的時候,還能跟著說說笑笑幾句,甚至還能一塊兒下幾盤棋。
夏如云和陳菀娘他們,也在這段時間討論著商量好了李惟楚和許海晏的婚期,挑了好幾個日子備用。
只是作為主角之一的李惟楚,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原先夏如云還以為是自己的方子出了什么錯,拉著陳菀娘和許菏清都看了看,確定方子沒什么問題,這才繼續用了下去。可李惟楚卻的確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個月就這么過去了。
許海晏推著輪椅坐在李惟楚床邊,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直直地盯著李惟楚的臉,迷迷糊糊地像是快要睡著。
而躺在床上的人,卻在這個時候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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