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無涯說讓李惟楚替他做事,李惟楚當時還激動了老半天,回去簡單收拾的時候,同許海晏笑瞇瞇地提了一嘴,又匆匆忙忙地去了肖無涯書房想著會有什么重要的任務安排給自己。
卻沒想到肖無涯這一整天都讓自己給他打掃書房。
肖無涯的書房有許多珍藏的典籍都是寫在竹簡上的,放在架子上有些都已經起了灰。他站在架子邊隨便看了兩眼,朝一邊隨時待命的李惟楚揮了揮手,李惟楚同競走一般快速邁著步子走到肖無涯身邊。
“將這個書架上的竹簡全都擦拭一遍,這個架子也給它擦擦。”
上下打量了一眼這書架,肖無涯后退一步站在兩列書架中間左右看了兩眼,朝她再次揮手。
“這邊這個,還有這個,都統統擦拭一遍。上次他們沒有給我打掃干凈,這會兒又得重新返工一下。”
“我會在旁邊辦公,你有什么事直接過來同我說就行。”肖無涯拍拍她的肩膀,“好了,開始干活吧。”
“是。”
李惟楚應了聲,自己屁顛屁顛地跑去外邊打了桶水,一晃一晃地提進來,開始今天的打掃工作。
書房里看起來一片祥和的景象。
小丫鬟在邊上默默地干著自己的活,偶爾偷偷瞟上一眼正在處理公務,同其他官員交談的肖無涯,旋即又趕緊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
要不是知道李惟楚已經成了親,恐怕有人見到這畫面,還以為她是不是在暗戀肖無涯。
實際上某人已經在心里把肖無涯從頭到腳給罵了個遍。
啊?不是,肖無涯你腦袋是不是有病啊?
就算李惟楚自認為自己還算是有個聰明的小腦瓜,這會兒也想不明白肖無涯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為了試探自己,想直接抓到現行,為什么肖無涯又會留在書房辦公監視自己?要是真的只是為了打掃衛生,怎么還特意讓管家選人?
李惟楚思索再三,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
肖無涯這是在羞辱自己。
除了故意刁難之外,還存在什么原因讓他這般給自己難堪?
想到這個可能性,李惟楚在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身份已經被肖無涯發現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畢竟自己從來沒怎么出過京嵐城。就算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恐怕也未必知道自己長什么樣。
既然排除掉這個可能性,那想來是因為自己方才賞畫說的那些,讓肖無涯覺得有必要挫挫自己的銳氣罷了。
悄悄往旁邊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惟楚見肖無涯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心下松了一口氣,開始繼續默默地干著自己手里的事。
肖無涯放下手里的筆,抬眼順著那道光的方向看見了李惟楚。
他本來也沒有要對李惟楚有做什么的打算。
雖然想著將李惟楚干掉之后,會從皇帝手里討到些好處。不過這李惟楚的行蹤,想來嘉福縣那邊的人也很清楚,要是她這么不明不白的失蹤,那些人一定會找上太守府來,后續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少的麻煩。況且他肖無涯向來不喜歡“討”這個字,他更喜歡什么東西靠自己去爭取。
這李惟楚現在可是瀛王的兒媳婦,要是有她在自己手里捏著,瀛王想來也肯定會投鼠忌器,對自己有所忌憚。
就算瀛王再鐵石心腸,一向把李惟楚當作心肝寶貝的許海晏肯定也不會這么輕易放棄,一定會想辦法把李惟楚給救出去。
這樣一來,相當于自己手里有了一個相當了不得的籌碼。
這李惟楚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小姑娘而已。皇帝只不過是自己年紀大了,做事也跟著糊涂起來,才會被這種黃毛丫頭給拿捏住。
現下讓她做這些小事,就是逐漸分散她的注意力,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她給關起來。至于許海晏那邊,肖無涯也并沒有任何要管他的意思。
昨天晚上他便見著他悄悄溜進了自己的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估計在里邊找了許久也沒有什么收獲。
知道兩人這次來太守府,都是想找到那些所謂的證據。可是肖無涯并沒有給自己埋地雷的習慣,所有有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東西,早就一把火付之一炬了。就算自己敞開了讓他找,肖無涯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心理。
至于剛才到手的從沈家那邊劫來的口罩,肖無涯也沒有帶進府里,直接讓管家找了幾個靠譜的人,同蒼蘭縣幾個富貴人家聚在一起搞了個拍賣,也就全都賣出去了。
至于錢嘛,自然也有別的地方讓它好好待著。
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即使許海晏能夠在太守府來去自如,這去的時候,也同樣帶不走任何東西。
那也就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手里的毛筆突然沒了墨水,肖無涯提筆在硯臺上點了點,卻發現硯臺也已經沒了墨。低頭皺眉小聲地嘀咕了幾聲,李惟楚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放下自己手里的抹布,匆匆在手上擦掉了臟水。
“肖大人,我來吧。”
李惟楚走到他書桌前,拿起那墨條開始細細研磨。
那墨條剛握在自己手里,李惟楚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好家伙,這可是北辰最有名的項氏墨條,皇宮內許承乾使用的也是這種墨條,之前她在冬至宴上見過的。這墨條握在手里不輕不重,有一股極為純正的濃香。外邊陽光透進來打在這墨塊上,還泛出青紫色的光。
一般的太守,一個月的俸祿可能都買不起好幾根項氏墨條。
可這肖無涯,卻好像已經用習慣了似的,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靜靜地等待著李惟楚把墨給磨好。
“看不出來你磨墨竟然這般熟練。”
冷不防地,肖無涯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李惟楚微笑著回答他的話:“從前在家茶館幫忙的時候,聽見過來喝茶的私塾先生說的。這磨墨要重按輕推,動作要慢的像生病的人一樣。這磨墨的速度一快,這墨汁就會起泡沫,就不能用了。”
“肖大人府上的東西想來都十分金貴,要是這被奴婢磨成了熱墨,那罪過可就大了。”
“也算不上什么值錢的東西,壞了另外拿就是了。”
像是知道李惟楚有意要試探自己,肖無涯一點掩飾都沒有,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
似乎已經完全將她當成了一個什么都不懂的鄉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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