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楚這已經是第二次這樣站在許承乾面前同他對峙了。
上次自己渾身是傷,他高高在上地站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而這次,她終于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定,昂首挺胸地面對著這一切。
不僅是因為她這次沒有受傷,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身后有許海晏他們一直保護著她。
“真是許久未曾同你這般面對面說過話了。”
許承乾似乎也想到了之前的那幾次畫面,看見李惟楚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也是這般開口。
“如果可以,微臣真是永遠不想這么同陛下您面對面。”李惟楚面上依舊保持著微笑,“不知道陛下這次又準備安些什么名頭在微臣頭上?”
“微臣?真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這般對自己自稱。”許承乾似乎也不準備再繼續講什么客套話,“恐怕這個稱呼,很快就不會對著朕用了吧?”
李惟楚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
她忽然有些琢磨不透他接下來到底要做些什么。
“瀛王是不是把一切都布置好了?”許承乾低聲問道。
李惟楚生怕他是想從自己這里套出什么話,也就繼續低著頭什么都不說。許承乾卻只是笑了笑:“沒想到你的防備心還挺重。放心,朕并不是想套你的話。你們做的那些事,當真當作朕什么都不知道么?”
“陛下說笑了,我們什么都沒有做。”
“沒有做?那那天朕的人見到的寧王,看來也是假的了?”
聽見他突然提起許承順,李惟楚心里一咯噔,但旋即又立刻冷靜了下來,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陛下多心了。寧王以及被流放十幾年的時間,這么長時間內都杳無音訊,估計早就已經不在人世,又怎么可能出現在京嵐城?”
“那天晚上,你,還有瀛王,還有許海晏,深更半夜的時候從丞相府坐著馬車去了永樂巷的一間小房子。從里邊幾乎快待到天亮才出門。你喝了些酒,瀛王也喝了些。你們沒有同瀛王一起回府,而是自己駕著馬車先行離開……”
許承乾越多說一個字,李惟楚的眉頭便更皺了幾分。雖然她早就預料到許承乾一定會派人監視他們丞相府的一舉一動。但那天他們是從丞相府的后門過了另一棟宅子,才乘上馬車去的永樂巷。結果沒想到居然還是被許承乾給發現了。
難不成這許承乾真的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朕怎么會發現這件事的?”
許承乾完全看透了李惟楚的想法,開口說道:“這件事解釋起來其實也十分簡單。”
“當然是因為你的好公公,許海晏的好父王,朕永遠的對手——瀛王許承慶,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什么意思?”
李惟楚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
許承乾這句話到底想要說些什么?難不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要挑撥離間嗎?
“瀛王從來都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許承乾抬手示意李惟楚往旁邊的位置坐下,而自己也往旁邊的躺椅一下坐下,一邊搖搖晃晃一邊繼續同李惟楚說話,“你們要是想去見許承順,完全可以在白天的時候趁著周圍人多悄悄溜出去。夜晚雖然人少,但朕的人馬會一直守著丞相府,而你們晚上出門反倒會變得更加引人注目,瀛王不會不清楚這件事。”
那又如何?
李惟楚抬眼看了一眼許承乾,等著他說接下來的話。
“已經說到這兒了,你自己心里應該有大概猜想了吧。”
卻沒想到許承乾說到這兒突然不開口了,反倒是回過頭來反問了她一聲。
李惟楚的確有了些猜想。
瀛王故意引誘許承乾,讓他知道了許承順的存在。按照許承乾的性子,應該知道許承順的存在會讓自己立刻處于不利地位,馬上就會想辦法干掉許承順。卻沒想到許承乾這么多天居然沒有任何舉動,反倒是告訴了自己這件事。
雖然在這種時期,瀛王做這種事好像并沒有什么好指摘的。可李惟楚想起那天晚上瀛王同許承順舉杯痛飲高談闊論回憶從前,心頭還是忍不住一沉。
“朕是先皇七個皇子當中最小的一個,在外人眼里,朕不僅受皇帝寵愛,在上邊的六個哥哥也十分疼愛朕。”許承乾似乎思緒一下回到了十分遙遠的地方。
“在朕還是十歲左右那會兒,的確過的很快樂。整個宮里上上下下的太監宮女都對朕喜愛有加,經常同朕玩蹴鞠捉蛐蛐,朕的哥哥們每天帶著朕游園,考學,帶朕長見識。尤其是大哥,也就是當時的太子,雖然那會兒朕非常不喜歡面對那些無聊的詩文還有經書,還對他說過,反正最后也不會是輪到自己坐上皇位,這書念還是不念差別也不大。但是太子總是回答,作為皇子,必須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就算最后成為不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也要有一身本領一身學識在。這樣的話就算最后只是一個王爺,也能夠代替皇帝造福一方百姓。”
“更何況,大哥覺得小乾絕對不會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王爺。”
腦子里突然一下想起之前太子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許承乾一晃神,一下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同太子在御花園吟詩作對的時光。
余光瞥見李惟楚,這才反應過來那都已經是過去了許久的事了,收了收神,繼續開口說道:
“可是你要知道,在這個皇宮里,你無論得到什么,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所有人對你的友善,討好,甚至是阿諛奉承,都同他的既得利益有莫大的關聯。”
許承乾回頭見到李惟楚一臉茫然的模樣,看她的眼睛,雖然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在許海晏那邊的陣容也是智多星一般的存在,但她的眼睛同許海晏一樣,總是這么清澈透明,光明敞亮。
比溪水還要清澈,比月光還要皎潔。
許承乾在這一瞬間對李惟楚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嫉妒的感覺。
“他們對朕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們想從朕的母妃那里得到好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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