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展信悅。
今天是你離開我的第七天。你離開的時候,喝了你想喝的紫米酒,還吃了我給你做的剁椒魚頭,見到了許久沒有見面的小清和沈廷。我想你唯一有遺憾的,可能就是沒有見到你一直掛念著的槐夏還有她的孩子。
所以前些天,我趁著去幫你給先生送話本的機會去看望了他們。他們夫妻兩個見到我很高興,還一直問我你怎么沒來。我說你還在家寫書寫得焦頭爛額不肯出門,我是在家里被你趕出來的。
小小地“誣陷”你一下,你會不會生氣啊?
你生氣的話,晚上會不會來夢里找我跟我吵架?
我好想跟你說說話啊。
我原本覺得,我對你要離開這件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能很快適應這件事。畢竟在你沒有出現的二十幾年的人生中也是這樣過來的。
但這件事原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樣輕松。
你不在,好像對做飯這件我最喜歡的事也已經失去了興趣。每次在廚房興致勃勃想做些什么好吃的時候,轉頭看向廚房門口的時候,總覺得你就站在那兒,一邊笑著跑進來環住我的腰,一邊問今天的菜譜是什么,然后自以為偷偷地拈起旁邊已經做好的菜嘗上一點,再笑瞇瞇跑出去。
坐在院子里吹風的時候,看看掛在樹上的一晃一晃的吊床,還以為是你躺在吊床上,又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團。起身去廚房給你拿點心出來想叫你的時候,才發現你其實并不在上邊。
很奇怪對吧?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現在卻獨自生活的每一刻都覺得那么難熬。
阿楚,你那么聰明,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我想看看你,你也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在這里等你。
我的好朋友,好久不見。
不知不覺,李惟楚離開已經過了兩年。每次想讓她來我的夢里,她卻好像故意同我作對似的從來不肯出現。我想她是不是在那邊看見了什么美男子,已經把我忘記了?要是她的話,還真有這個可能。你也在那個地方,能不能幫我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況?
如此,我也不強求她還能念著我這個結發相公。我也只同你說,家里的曇花昨天晚上開花了。這花本是她種在院子里的,之前我順手用這曇花燉了湯,還被她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她一直想看曇花開花,但她每次還沒等到花開,就自己先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我見她睡這么香不忍心叫她,她卻還總是怨我。
當然,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也只是嘴上同你抱怨一下而已。
這封信不要給李惟楚看,我怕她晚上過來同我吵架。
不過,要是你不小心讓她看見,我也不會責怪你。
對了,端木臻和秦定安也終于在今天年初的時候成了親。不過聽他們說,端木臻一直忙著朝廷的事情,還同秦定安說最近幾年不想要孩子。這話被朝廷的人聽到之后,所有人都震驚了,朝廷里有些官員還悄悄在背后講端木臻的壞話,但最后都被秦定安教訓了一頓,還說要是再聽見有人說他媳婦壞話,就把他揍得落花流水。
你要是聽到了……不對,李惟楚要是聽到了,肯定會偷偷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今天就寫到這兒吧。
算算時間,我應該很快也能見到你了。
有些高興。
楚楚,你還好嗎?
原本按照夏一先生說的,在前兩年我就應該去你那兒見到你。只是沒想到,我居然還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現在。每次想死的時候,想到你可能還想通過我知道這邊的消息,也就只好繼續留下來。你會不會怪我?
同你說說最近的情況吧。唐霏霏你還記得吧?唐霏霏一直想跟鄭玄羿有個孩子,但這些年卻一直沒有動靜。今年總算是老天爺給了個機會,又或者說,你悄悄同老天爺打了個商量,總算是讓他們有了個女兒,今年春天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還沒來得及去看,但小清給我這兒來了信。說唐霏霏的女兒長得有多可愛多討人喜歡,長大之后一定比唐霏霏更好看,還問我們兩個什么時候也給她添個外甥。我雖然沒見到那個孩子長什么樣,但想來一定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
說起來,曾經我也想過我們未來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的。你那么聰明,我這么好看,我們的孩子當然不會差。
你可不要因為這句話生氣,說你聰明我好看的人可是你自己。
我想想還要說什么。
對,還有一句。
我很想你。
阿楚,又有好幾年沒見了。你走之前跟我說明天見,可已經過了十二年,我也沒見到你一面。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這種行為在你們那種地方叫做放鴿子。這樣算的話,你是不是就是放了我鴿子?這么說沒錯吧?
對了,前幾天,我去父親和母親那間竹屋走了走。父親的尸體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死了很久。他手里還拿著很久之前母親留給他的一個荷包。他這輩子做了太多錯事,但你最后選擇原諒他放他走,才讓他終于徹底醒悟過來。
但同樣的,他人也跟著瘋了。
雖然他瘋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但卻還記得這個竹屋,也就仍由他一個人在這個地方住下。
你說,他心里其實一直都有母親的吧?不然,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對不對?
對了,沈廷和小清今年又得了個大胖小子。小清一直想要個女孩兒,但沒想到老二又是兒子,氣的她把沈廷給打了一頓。槐夏的兒子許平韓今年也說了親,準備過兩年成婚。說起來,他今年正好十六歲,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般年紀。
不知不覺,我竟然也已經到了三十多歲的年紀。
是不是可以去見你了?
乾元十五年。
“爹,娘,這些信件也要燒了嗎?”
“不用。”男人看著面前的兩座墓碑說道,“他們兩人,也許這已經在另一個地方相見了。”
伸手拿掉掉在墓碑上的樹葉,男人拍拍孩子的腦袋,“走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好。”
四個人沿著一條小路離開了這里,只留下那兩座墓碑相互依偎著。
那墓碑上寫著兩人的名字。
李惟楚。
許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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