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情不佳已經多有時日了,眼下,過去那些能讓他稍微快活起來的娛樂活動一件都沒起作用。因為幸災樂禍以及落井下石是每個人都不愿意承認的暗藏天性,所以他不想讓表現出自己會因別人的快樂而更加陰郁的光景。
此刻是正午,皇帝獨自策馬而行,身邊一個跟班都沒有。他矗立在營地西邊的高坡上,能看到兩三里開外一泓湖水,湖面灰藍如未雕琢的寶石,向東西衍生而去,形成逶迤曲折的河流,流經草木凋零的平原,穿過坡頂上孤獨瞭望的白樺和冷杉林,消失在目光無法穿透的遠方。
他瞥見了那個興高采烈的身影,啊,是那女人!她以多么奇怪的方式進入了他的命運,簡直是不請自來。
在很久以前,賽瑟就因為那些預言知道了世上有這么一個人,雖然他倆素昧平生,但那人卻能影響他的一生。
他夢見她的歌聲,他把她丟進了噩夢之煉,他體會到她的羞辱和仇恨,他品嘗過她嘴唇的滋味和全身的觸感,他賞給她貴族身份以及大筆財產——他們本該密不可分,可是到頭來,她和他竟然還是那樣遙遠。
為了萬無一失,無論那些預言是真是假,他都應該殺了她,可是他卻從桑階和藍鳥手里救了她;接著她則從石室里救了他,她還知道了他一些最不愿和人提起的隱秘過往,讓他拿她更難辦了。
必須要說的是,賽瑟不是個害怕世人控訴自己忘恩負義而不敢痛下殺手的人,他深知作為君王的善惡準則是凌駕于普世法則之上的,螻蟻如何能感受鷹沖上云霄并在風暴的旋渦中翱翔的翻天覆地的極致體驗呢?賽瑟后來開始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她,他是想要她用她的秘密和能力為自己效忠,但這就是全部了嗎?
他看到她那么快樂的樣子,一股夾雜著怒意的奇怪感受強烈襲來。盡管她偽裝得很自然,甚至自然到她以為這就是她的本性,但是他卻一眼看穿她的謊言。隱心眉,就像她的姓氏和她的族人一樣,她把自己深深地隱藏了起來,但是她還是在他面前露了餡。賽瑟懷著冷酷的惡意想象,她在他的精神鞭撻下原形畢露,伏地慟哭的那一刻。
賽瑟忽然渾身一凜,難他這是被這女人吸引住了嗎?這個發現太令他驚訝了,于是他悄悄駕馬而隨,在后方的高處把這女人的背影一覽無余。不能否認,隱心眉是個讓人過目難忘的女人,特別是她此刻穿著鱗甲胸衣和鎖鏈長褲的背影,四肢纖長卻充滿力量,皮膚白得發光,她總讓賽瑟想起小時候讀過的童話書中描寫的那些上古精靈游俠,除此之外,更別提她那剛剛長出寸發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平頭,但是比起他周圍那些珍奇斗艷的母獸,她并不是一個讓人欲念叢生的女人。
他又想到那個卷發的女奴,那倒真是合他本能胃口的外形之一,那女奴下賤的身份,蕩婦般的身材還有對他赤裸裸的勾引,賽瑟會在某一刻完全拋開他的身份和地位,他甚至會把自己令人渴望的美貌隱藏在厚厚的面具下,變成一頭咆哮的丑陋公獸撲上去肆意舔舐踐踏。真是奇怪,同樣是奴隸出生,怎么這些東西在隱心眉身上卻一點都找不到,這三樣哪怕她只有一樣,他也不至于拿她那么棘手。賽瑟有權對他周圍任何一個女人做任何事,但是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刻意引誘或強行逼迫。越是身居高位的男人,便越擁有這種近乎叛逆心的執拗,他們這種人大多堅信,我想要這三個字的主語永遠不能被迫更改。
不過另一方面,賽瑟也不想騙自己,隱心眉讓他開始產生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他會開始假設一些不符合實際的境況,比如假如她不是隱底蓮人,而他也不是威盛凱的君王,甚至周圍所有的人和物都面目全非的話,會怎么樣呢?她對他還會有吸引力嗎?
但是他很清楚,這女人是個撒謊專家,他第一晚看到她,他就深深感受到她對他本人的強烈探索性。但是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并且她還在刻意回避這種好奇。正是因為每次隱心眉一靠近賽瑟,他就被她散發出來的強烈好奇心所感染,惹得他也開始對她探究起來。
賽瑟得意于自己對她輕而易舉施加的影響力,他知道她此刻已經被他的話弄得樂意全無,他離開疑云重重的她時,心情愉悅了不少。就在多日下沉的嘴角終于掛上了令人迷惑不解的笑意之后,賽瑟看到他的衛兵正急匆匆得策馬疾馳而來,他頓時感覺不妙。
“衛兵,出什么事了?”賽瑟大聲喊道。
“陛下!頭一件事是,兩個衛隊的剩余人員剛剛已經抵達利音碉堡的第一道崗哨,他們表示由于負責護送的前天掌旗官晚上喝的爛醉,記錯了時期所以導致提前半天到達。”
“這個錯誤不致命,頂多帶來手忙腳亂的混亂和對責任人扣住糧晌的懲罰而已。還有別的事嗎?”
“敵人來了,陛下!大王爺和溫親王被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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