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探子來報，說㳉妃娘娘已經入城了，正跟著凌七往宮內來。

半年不見，不知敏兒現在如何了，我趕緊讓李公公和秋香準備著。但房里的衛生掃了一遍又一遍，桌上的菜也換好幾桌了，敏兒還是沒到。

“要不皇上先自己吃一些吧，㳉妃娘娘估計就是有事耽擱了，您這樣一天不吃不喝的，奴才擔心皇上圣體啊！”第十桌菜上臺的時候，李公公還是忍不住上前勸婉我。

“出去打探的人還沒有消息嗎？”我看著窗外，天已經黑了許久了，她就這么不想回來嗎？

“馬上就回來了，皇上先吃點。”李公公給我盛了一碗湯。

“遣人去把趙王叫過來吧。”

“是。”

我開始吃飯，一口一口，吃的極慢。

趙王和探子來的時候，我剛好吃飽。

“見著㳉妃娘娘了嗎？”我盯著探子開口。

“見著了，只是……”探子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皇上問你話呢，老實說了就行，哪來的只是。”還沒等我生氣，李公公先訓斥了一聲。

“是是是，屬下知罪。”探子趕緊磕頭認罪。“只是㳉妃娘娘娘娘沒有往宮里來，她帶著凌七大人去了……去了隴西郡公府。”探子說這話的時候，眼淚都要出來了。

真不知道李公公是哪兒找來的探子，一點面圣的膽子都沒有。

“你說㳉妃娘娘去了隴西郡公府？”我可以想象，我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一定難看到了極點。

就這么放不下嗎？剛進城便迫不及待的的往那邊去了。

“是，奴才親眼所見，今兒是隴西郡公的生辰，㳉妃娘娘正在院中為隴西郡公慶生。”

“慶生嗎？你先下去吧。”我對探子擺了擺手。

“聽說皇弟與隴西郡公交情向來不錯。”我轉頭看向趙王。

“臣弟不敢，與隴西郡公不過是同僚關系罷了。”

“今兒他生辰，你就代朕走一趟吧。”

“是。”

“順便將朕賞賜的酒一起帶過去。”

“是。”

我讓李公公將酒取了來，又命一宮人隨著趙王往宮外去了。

“去，讓人尋了凌七，速帶㳉妃娘娘進宮。”

“是。”

敏兒啊！別怪朕狠心，若你此番進城直接入宮，那我定會保他一世平安，但你終究負了朕。

算著時辰，我讓人又將桌上的菜換了一遍。李公公進來說，凌七帶著敏兒往院中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敏兒是被凌七抱著進來的，臉色不太好。

“娘娘她喝了皇上賜給隴西郡公的那杯酒。”凌七回答。

“什么？你怎么不攔著她。”那酒可是……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當時臣并不在娘娘身邊。”

“快，快、快、快去請太醫……”我趕緊從凌七手里將敏兒接過，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懷中的敏兒輕飄飄的，就像抱著空氣一樣。

李公公也很快趕了過來，哆嗦著往敏兒嘴里喂了個藥丸，他說這藥丸能幫敏兒緩解疼痛。

“你怎么這么傻啊！”李太醫說完以后居然哭了起來。

我嫌吵，讓人將他轟了出去。

“你怎么這么傻。”我看著懷中的敏兒輕聲說道，但她沒有回我，半閉著眼，整張臉揉成了一團，想來是難受極了吧。

太醫們很快就趕了過來，僅僅半個時辰，再無太醫上前把脈，全都黑壓壓的跪了一片。

“求皇上恕罪。”

我看著地下的人，難道真的不行嗎？

“一個太醫院都解不了這毒嗎？若真如此，朕養你們何用？”

“娘娘這毒乃西域進貢，解藥自然也只西域能解，臣等確實無能為力啊！”

“廢物，全都是廢物。”

“皇上。”也許是李公公的藥起了效果，敏兒的臉色好了一些，開始能喚我了。

“敏兒。”我趕緊將敏兒摟在懷中。

“不怪太醫，您讓他們都下去吧，臣妾想與皇上單獨呆會。”臣妾，這還是敏兒第一次自稱臣妾。

“聽到沒，娘娘讓你們都下去，快快……”我沒有說話，就看著李公公將人都帶了出去，沒一會房間就空了下來。

“沒人了敏兒。對不起啊，對不起，你知道朕不會傷害你的。”若我知你會為了李煜豁出性命，我定不會讓趙王將那酒送出。

“你是皇上，皇上是沒錯的，要怪就怪臣妾自己，是臣妾想與皇上賭一把。”

“你為什么要這么傻。”

“臣妾不是傻，為人婦必須守人節，臣妾既已嫁給了李煜，自然會拼了性命守他安全。”

“那朕呢？你心里就不曾有過朕的一點地位嗎？”

“皇上啊，你知道我今晚的賭注是什么嘛？”

“什么賭注？”難道敏兒喝那杯毒酒就是為了與我賭一場？

“命，我今晚的賭注是我自己的命，你說你會放過李煜，我信了你，那個女人比我更適合李煜，我也看出來了。”

“所以呢？”

“所以，今晚那酒，就是你的賭場，而臣妾的命，就是這場賭注，若那酒沒毒，未來臣妾一定會一心一意呆在這宮中。可臣妾輸了……皇上還是不愿放過他。”

“朕是害怕，朕不想失去你。”若不是害怕失去你，我又怎會送那杯酒，若你今天回了宮，我又怎么容不下一個李煜。

最終，我還是沒有說出口，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若敏兒知道我派人跟蹤她，一定會很不高興吧。

“皇上是害怕自己的江山吧？難道皇上覺得你殺了李煜臣妾就能夠一心一意對皇上嗎？在皇上眼里臣妾就是那種能夠忍受殺夫之仇的人？”

在你心里，朕就是為了江山不顧一切的人嗎？若不是為了你，朕當初又怎會爭了這皇位，我看著懷中的敏兒，她的身子好像越發涼了起來。

“是朕錯了，朕一定給你找到解藥。”

“皇上沒錯，是臣妾錯了，臣妾錯信了皇上，咳咳咳……希望皇上可以放過李煜，畢竟他的命是臣妾拿自己的命換的。”

我看著自己手中的血，到現在你都還在關心他嗎？

“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朕。”要知道你能做到這步，我定不會如此強迫你啊！

“提前說了，就沒意義了啊，幸好，皇上給李煜找的大夫人是極好的，以后，他們會幸福吧。”

“敏兒……”

“我累了，如果可以，皇上就將我送回金陵吧，我想與窅娘做個伴……”

“敏兒，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恐怕臣妾要讓皇上失望了。”

敏兒是說完這話以后去的，經過她嘴里正大口大口吐著鮮血，但我知道，我的敏兒，自此便去了……

“敏兒，你愛過我嗎？”

沒人回我，整個房間都靜的可怕，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眼角不斷滑落的暖流。

懷中的敏兒手腳乎拳乎曲、頭或俯或仰，面色改變，身子首腳相接做牽引織機動作數十次，好似牽機一般，不能停止。

短短幾分鐘，對我卻好似過來一生般漫長，敏兒一定走的很痛苦吧。

“㳉妃娘娘薨了。”

第二天，宮外傳來消息，說是李煜去了，趙廷美說，李煜是自己喝的毒酒。好一個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下去吧，李煜的喪事交給你主持。”

“要扶靈回金陵嗎？。”

“不，簡單操辦即可。”

“是。”

趙廷美離開以后，我親自將敏兒抱到靈堂，又讓李公公將水月宮封了起來，我的世界終于只剩敏兒了，她安靜的躺在那兒，就像睡著了一樣。

喪期滿的前一天，我往靈堂放了一把火，喊上凌七、李公公等人帶著敏兒的靈柩往金陵去了。

朕今兒就親自送她回家，若有來世，敏兒一定記得先認識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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