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一線,時間久了,手指、眼睛都很不舒服。
“再堅持堅持!”
凌晨了,院子里還沒有響動,齊川最近加班加點在拍戲,將過往空檔都彌補回來。黎南子每每想起,她覺得自己也可以陪伴著努力、奮斗,于是自然而然地熬了夜。
“大神還在拍戲,我再忍忍,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繡完了!”
呵欠一個接一個,起初還都只是提醒,后來眼皮都沉重干澀地睜不開了。理智和瞌睡在打架,黎南子的針忽左忽右,好幾次都扎到了手指。
疼一下,醒一下,黎南子還很開心。
不過用這樣笨拙的方法又能忍多久呢?手上的活枯燥無味,又費眼睛、耗時間,黎南子堅持到一點半就撐不住了。
凌晨兩點多,外面的霧氣很大,冷意撒滿了大地。
齊川和錢能輕聲回來,開門、走路都很小聲,生怕打攪到了黎南子和圈圈。然而,進院子就看見她房間的燈還亮著。
“不會在等我吧?”齊川不解,心里卻有些暖。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灰寂、漆黑,沒有絲毫人氣,回來看見橘黃色的暖燈總有種家里有人等待的意味。
錢能想了想,打破齊川的自戀遐想。“你讓她做面紗,又給她限了時,不記得了嗎?”
齊川微微一愣,被錢能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愧疚但面子還是要要的啊!
“不是還有十多個小時嗎?要是真為面紗,那手腳得多慢!這說不定是開燈睡覺呢!”
“黎小姐一向認真負責,肯定是想早點完成、不出差錯。人家熬著夜,你不心疼不愧疚,反而嫌棄起來了?!”
“喲,你開始為她說話了?”齊川帶著笑看了看錢能,神色有些復雜。
錢能嘆氣不語,不想再跟齊川辯解。他獨自去開房間的門,留著齊川站在那橘黃色的光影下發呆。
不一會兒,院子里只剩了齊川一人,他不知道該走向哪一間。
“老錢都這樣說了,我不去關懷關懷是不是不好?”齊川上前一步,敲門也不是、推門也不是。“如果她只是忘了關燈呢?”
猶豫了一會兒,齊川開始忐忑起來,認為半夜進女生的房間總有點怪……
“欸,你在想什么?你是她哥,沒有人會懷疑什么,自己心態放端正就行了!再說了,這現象這么反常,萬一出什么事呢?”
鼓舞了很久,齊川終于伸出了手,試探性地推了推門。
沒有推開,門內有門栓。
“那我敲門?”
正在遲疑之際,門突然動蕩起來,門內有輕輕的響動。不一會兒,門栓落地了,門縫被圈圈的小腦袋給擠開了。
“呀,不愧是圈圈!”
圈圈不停地搖著尾巴,不著急往齊川身上跳,反而是來來回回地走,吸引著齊川往里看。
齊川往里看了一眼,頓時愣在門口,感受到冷風才趕緊轉頭關了門。
“圈圈,快進來!”齊川利索地關好門,發覺屋子里也有些冷,再看向趴在桌上睡覺的黎南子時整張臉都黑沉了下來。
這么晚了,不睡覺卻要做女工,卻又困倦到趴桌子上睡?
一時間,齊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斷涌現各種情緒。不過,再覺得黎南子蠢、再心懷嫌棄,齊川的疼惜和自責總是占領著制高點。
“我真是沒見過你這么蠢的女人!”
嘴上說著嫌棄的話,眼睛卻誠實地移不開。那張恬靜的睡顏十分吸引人,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好久沒仔細看了,一看竟無法自控。
圈圈在余光里晃悠,齊川回過神來解下古裝袍子蓋在黎南子身上,然后去給圈圈倒了水、喂了糧。
回到桌前,齊川很好奇黎南子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取下來看了看。
乍一眼,這與原作似乎沒有太大區別,顏色、形狀都挑不出毛病,外行肯定會大為夸獎。不過,仔細一瞧,問題還是很多,齊川也對黎南子的水平有了大致的判斷。
“會是會一些,不過是入門的水平,能做到這樣也還可以,只是太慢了!做了這么久,還熬了夜,就完成了三分之二?”
因為齊川自小和奶奶、姐妹們生活,打手上練習的女工比較多。后來,因為家族經營生意需要極高美學理念和鑒賞水平,齊川與畫作、圖文、國繡常打交道,盡管鮮有親自做而是鑒賞。
如果要比刺繡的手藝,齊川自認為要比笨手笨腳的黎南子高一度,他好歹是“師從”蘇繡大家。
“不行,我得拍下來,以后沒笑話給我奶奶講,就把這個翻出來給她看!”
齊川興致勃勃地拿手機拍照,沒注意閃光燈的設置,手機突然閃了一下。
黎南子抖了抖,迷迷糊糊醒來,搓著眼睛看見齊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啊,大神……我在做夢嗎?”黎南子捏了捏臉,突然驚了一跳,趕緊改口:“川…川哥哥,是你啊!”
齊川尷尬地點了點頭,收了手機,心里有些不高興:睡眠輕的人這么可怕嗎?閃光燈就能惹醒,那以前……怎么睡得跟豬一樣……
“你……”黎南子捏著齊川的袍子,輕輕扯下來,眼睛一直盯著面紗。“這么晚了,川哥哥快回去休息吧!面紗就不要看了,給我吧!”
齊川手一挪,黎南子撲了個空,他笑容里帶了幾絲痞氣。
“你還不好意思啊?我以為我這傻妹妹大半夜是在悄咪咪做什么人間至寶,沒想到是這樣不堪入目,嘖嘖嘖……”
黎南子羞愧得臉紅,低著頭站了起來,勢要將東西搶回來。這時候,自尊心還是有些狂暴。
“那給我吧!”
“別急!”齊川推開黎南子的手,突然發現她手上有紅點,逮過來仔細看了看。“這是怎么回事?”
扎了五六個針眼,黎南子自己也不好意思,一直往回縮手。
“沒什么,太困了所以……”
齊川眉頭皺得越發厲害,看向黎南子的眼神也有些嚴肅了,總覺得這針是扎在自己心尖。
“知道困還不睡覺,熬什么夜?”
“我覺得可以做完了再睡!”
“沒精神就沒效率,強迫自己做什么?銹個面紗就能成這樣,要是讓你做個飯是不是要拿刀剁掉幾根手指頭?”
黎南子臉紅不語,悶悶地掰開齊川的手轉身走到另一邊,假裝去梳頭洗臉,做出一副“我要睡了你快走”的趕人架勢。
齊川忍了忍,將做面紗的相關東西都收拾起來裝好。側身一看,黎南子還在鏡子前搓臉,冷著調子問:“天都要亮了,你什么時候睡?”
威壓,一向是齊川下命令的先行。
黎南子放下毛巾,悶聲說:“你走了我就睡!”
“你睡了我再走!”齊川的語氣不容拒絕。
“你在這,我怎么睡啊?”
齊川冷哼一聲,站了起來,慢慢往黎南子跟前走。“圈圈都能睡,你怎么不能?是不是要我請你?”
這個“請”,黎南子是不理解的,她甚至覺得很奇怪。
“請什么?”
齊川捏了捏手關節,帶著怒氣將黎南子突然抱起。貼近感受,她冷得像坨冰,齊川的臉色要有多陰沉就有多陰沉。
分明是疼惜在乎,心里故意地以為這是對傻妹妹不聽話的怒火,臉上表現得像是仇人激起了他的魔念……
偏偏,這放人在床的動作很溫柔,沒有黎南子預料得那么可怕。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齊川怕她摔得沒瞌睡了,同齊川本人都不知這自然而成的溫柔是發自本能的疼愛。
躺在床上,黎南子動都不敢動,像個木頭人一樣。
齊川面無表情地給她脫了鞋、蓋了被子,坐在床邊像是審視犯人一樣。黎南子的尷尬無處安放,眼睛不知道看向何處,呆滯地盯著被子看。
“眼睛閉不上是不是?”
黎南子話都不敢回,麻溜閉上了眼睛。裝睡,這一回真的是太難了,閉著眼睛才覺得齊川的目光凌厲而又灼熱。
“給我睡!”
“在…在睡呢!”
“快點!”
快…快點?噢,這睡覺要是想快就能快就好了!
黎南子心里萬千起伏,卻不敢發出一個音調,甚至一絲情緒都不敢有。這個氣氛,有些尷尬,還有點可怕。
齊川坐在床邊目光不挪開一寸,他這時候沒了所有的困倦,唯一的想法就是看著黎南子入眠。
如若不這樣,這個夜晚他睡不著,一分一秒都熬不過去。
看得眼睛有些干了,齊川才起身走了兩步。黎南子的呼吸平穩了很多,看樣子快要睡著了。
“等她睡著再走吧!”齊川坐在桌邊,拿了面紗看了會兒,有關黎南子的東西總讓他覺得魅力無限。“心靈手不巧,讓你善良的川哥哥來幫你吧!”
念頭一閃,齊川歡喜起來。
待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里總是很安穩。不知不覺,依賴已經形成,事中人卻不自知。
穿好線,齊川抿嘴笑了笑,心里嘆道:快十年沒做過這樣的東西了,總覺得那是女孩子的事。不過,今天是為了某個蠢人,我重拾才藝只是溫習體驗,免得這針頭去往不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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