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歲月的照片百余張，都和一個小男孩有關，這大多記載的是嬰兒到三歲的歲月。

單憑樣貌，還很難辨認，但帥小伙干凈英俊的氣質已然成形。

兩疊老相冊，頁面都泛黃了，但絲毫沒落灰。奶奶拿得順手，講得也順口，一看就是常常拿出來翻看。

“這是川兒滿月那天！”

這張照片很古舊，是黑白色有花邊的那種小照片，約莫兩寸大小，像郵票的一樣的設計。

保存這樣薄而軟的照片極為不易，它在奶奶保管下連折角都沒有。

“小時候還挺胖啊！”

奶奶點點頭，“不過這還不是最胖的時候，你看這！”

一歲左右的照片是彩色的，大胖小子抱著一朵花傻呵呵地笑，背景是在花園里。黎南子覺得有些眼熟，拿著照片仔細看了會兒。

“那是他媽給他拍的最后一張照片！”

“這？”

“川兒挺可憐的，他媽媽走得早！”奶奶又找了張照片，也是在花園，但小男孩臉上不再那樣開心。“你看，這也是同一個地方，他卻陰沉著臉。”

黎南子不敢多問，只是仔細地看著照片。這花園，跟她見過的那個有些區別，但是也種滿了薔薇。

“南南，他跟你說過他的童年嗎？”

“很少，我只知道他兒時不怎么快樂，總是沉浸在花園里。”

奶奶知道，齊川肯定不愿提起，哪怕他再愛黎南子。齊川是個不喜歡分享悲傷的人，尤其是對他在乎的人。

不過，不了解過去，又怎么能完整地了解這個人呢？

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或許是最難觸碰到的傷痛。奶奶希望齊川和黎南子的心完全屬于對方，所以她專程支走齊川，找了時間跟黎南子聊天。

“花園占據著川兒整個童年，他幾乎把自己的痛苦都鎖在里面了！他失去媽媽后，和他爸關系疏遠了很多，每逢思念他媽就在花園種薔薇。這粉色的薔薇，是他媽生前最喜歡的花朵……”

奶奶說了很多，黎南子知道她的用心，一直認真耐心地聽著。本來是用平靜的心去接受，可聽著聽著她不禁動了情。

齊川的童年也真是太悲涼了。

黎南子的家庭不怎么幸福，但好在她兒時最關鍵那幾年母親沒有離去。即使是現在，她雖跟母親聯系寥寥，但生養她的人還健在，那種喪母之痛她未曾體會。不過，家庭的不合，她倒是深感痛苦。

齊川自小孤獨地承受著那么許多，現在又被合不攏的父親逼迫、看輕，還能如此堅強樂觀真是不易。

“他也挺堅韌的！”

“是啊，不過內心終究脆弱！”

奶奶握住黎南子的手，有所期盼地看著她。

“南南，川兒是個好孩子，他只是喜歡對特別的人行特別的事。他很喜歡你，你們好好在一起好嗎？”

這么些年，能讓齊川上心的人還真是少。他對黎南子這樣在乎、如此對待，身邊的人誰都看得出他的情意。

唯獨黎南子，她不了解齊川，也不了解自己。

不過，內心的喜歡，倒是實在。這一點，她不能否認，也沒辦法拒絕。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齊川能夠過得幸福、活得暢快。

“奶奶，您放心吧！我會好好對他的！”

“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和川兒還有些相同點，不善表達、喜歡隱忍，不過這些問題不大，慢慢磨合吧！”

奶奶笑了笑，繼續翻相冊。“你看，這是三歲時，他到這兒玩，我和他的合照……”

每一張照片似乎都有故事，時光沉淀了很多過往在其中，定格的不單單是臉上的表情、背后的場景。

鄉間小路上，大黃在前面奔跑著，帶著兩個人往回走。

方才，他們去給那家養殖戶交錢了，原因是昨夜釣了人家的蝦。雖然這地方誰都互相熟悉，錢完全可以過幾天再給，但奶奶的吩咐兩人無有不尊。

“這地方還能養小龍蝦，條件可以啊！”錢能拎著一籃子鮮活的小龍蝦，期待著它做成菜的美味。

齊川悶悶不樂，一直在想事情，過了會兒才回復：“昨夜釣的蝦也很大很肥，那時候就該想到的，沒人投苗和養護，我們怎能在一個地方釣那么多？”

稻田旁的河流分支也歸屬于養殖戶，農田旁豎著高高的牌子，只是黑夜里沒人注意到。

昨夜，齊川和黎南子忙著比賽，只管一直釣、一直釣，沒理會那蝦頻頻上鉤，將它一并都扔到了竹籃。

輸了比賽，還被支走，可真是……

“現在五點了，你說黎小姐是不是在煮飯了呀？”

“嗬，肯定還在跟奶奶看我的光身子照！”

“啊？”錢能仔細一想，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噢，我說老夫人怎么非要我們現在去給人家錢呢！原來是要給孫媳婦分享照片，哈哈……”

“笑什么笑？”

錢能收了聲，嘴角還是上揚著。“不過也沒事，小時候都不怎么穿衣服，黎小姐不會嘲笑你的。再說了，以后你們——”

“住嘴！”齊川怒目。

“好好好，不說了！”

齊川悶哼一聲，加快了步伐，心想：奶奶你可要給你孫兒留點臉面，別把什么都跟她講了，以后她少不了笑話我！

自然了，說正事沒那么多，閑暇之余是要說點趣事。其中，齊川兒時的糗事就是重點，奶奶怎么會不說呢？

兩人進了屋子，還聽見閣樓上笑聲不斷，似乎在講著齊川小時候追著大鵝跟它打架的事……

“我……”齊川嘆了口氣，將錢能推去打斷她們的茶話會。

錢能忍笑上了樓，故意將木板踩得很大聲。“老夫人，黎小姐，我們買了小龍蝦回來哦！你們看怎么處理好呢？”

奶奶笑了會兒，“他們家的小龍蝦的確很好，金鱒也不錯，你們買沒買？”

“沒有！”

“那再去逛一趟吧！我和南南還沒聊夠呢！”

錢能尷尬地下了幾步樓梯，對齊川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人微言輕勸不動。

齊川皺了皺眉，兩三步過來，大吼道：“奶奶，我餓了！”

“有多餓？”

“你們再不下來，我就上來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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