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將養著秀美人物，四季的景各有特色，吸引著大批不畏山高路遠的游人。

這里的旅游業也很發達，只不過時令性較強。

回家，這個詞對黎南子很陌生，她此行被別人當作游客，自己心中也這樣認為。

南黎再美，可曾有她的容身之處？

“以前還有奶奶，現在我根本沾不上‘探親’的邊，哪里有我的親人呢？”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高鐵到達市區，再轉大巴車到南黎。

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全程可見連綿起伏的大山，大大小小的隧道都要穿三十多個。

真正的盤山公路，到達大巴山方才開始。

心情低沉，暈車的概率很大，黎南子感到不適就開始睡覺。雖然全程迷糊，可手機和包卻被自己守護得很好，窮鬼最怕被盜被搶。

一個夢，帶她回了很遙遠的小時候。

遙遠到，爸爸媽媽都在身邊，大家都對她百般寵愛，黎南子這個名字還在小公主的名單里穩固不動搖。

家庭破碎，傷害最大的就是孩子，被兩方遺棄的后果是心靈脆弱、多愁善感甚至自閉抑郁的性格。

黎南子雖堅韌，在觸及那黑暗時還是照常受傷。

醒來，眼角還有淚，看到熟悉的南黎時更加想哭了。

一切都近了，為什么會有畏懼退縮感？

“黎壩到了！”

司機提醒了一聲，很多乘客都開始收拾東西。

黎南子回過神來，拿著小包就下車了，她應該是全車上行李最少的人。

下了車，迎接她的是一陣陣冷風，讓人清醒了很多。

已經幾年沒回來了，熟悉的山河還是一樣，道路兩旁的小洋房多了許多。

“大家都住到公路兩旁了，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選個好地方修個房子！到那時，我再回來，應該算得上真正的物是人非了吧？”

思考了會兒，黎南子快步離開，不愿太多人看見她。這里的人整天盯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認識的就打招呼聊幾句，不認識的就背地議論那人的身份、打扮。

以前，黎南子回來過一次，被路旁的人看見了熱議了許久，有認識她的稱她為“老黎前妻留下的女兒”。

說到底，黎家大女兒的身份從未有人承認過，這戶口也沒必要留下。

黎壩是南黎的一個大壩子，面積很寬、風景秀麗，居住著很多淳樸的農民。

這里姓黎的不是太多，這壩子稱黎壩是因為這里被譽為“黎明升起的地方”。

一片池塘中央，有棟簡約的小樓房，那就是黎父居住的房子。這還是黎家有錢時修建的兩戶三層式樓房，多年后看起來略顯滄桑，墻面都有些泛黃了。

黎父經常去鎮上搗騰買賣，大部分時候住在租的房子里，最近才回來住。

這池塘說是養魚的場地，經常沒有人打理已經長了很多青苔、生了許多雜草，池子里的魚還沒有螃蟹多。

“我真是佩服！”黎南子站在池塘邊看了看，感到很無奈。“難怪富不起來，這一對父女賺錢不行、糟錢本事倒是很強！”

汪汪——

看宅的狗警覺地站起來，拉直了鐵鏈子直叫，它把黎南子當成了偷魚的人。

黎南子越走越近，盯著那大狗看了會兒，準備給它找點牛肉干出來吃卻聽見門響了。她起身站好，果真看見父親開了門出來張望。

兩人互視一眼，雙雙移開目光，沉悶了很久。

“進屋吧！”

黎南子慢慢靠近，等父親轉身了再進門。

她很慶幸，父親第一句不像以往那般問“來了”，這“來了”和“回來了”可是相差很遠。

屋內還算干凈，但是略顯空曠，很多值錢的家居用品都被黎父賣了。

一杯水都沒倒，黎父直接拿了相關文件、紙筆出來。“看看吧！沒問題就簽字，村委會這邊不用去了，直接去鎮上。”

黎南子沒說什么，一張一張地看完，點了點頭。“沒問題！”

“那行，走吧！”黎父點了根煙，準備鎖門。“池塘邊有輛客貨兩用車，去那等我一哈！”

不知道父親什么時候買了車，雖然是輛不貴的車，但黎南子坐著還是滿心擔憂。這車技？

二十分鐘的車程，黎南子竟然有了嘔吐感，她嚴重懷疑父親是不是想再讓自己記得深刻一點……

簽字，最后一次簽字，黎南子卻有些手抖。她方才看著父親毫不猶豫地寫了名字，認為自己也完全沒問題，可是呢？

“怎么不寫？”

“簽字啊！”

黎南子咬了咬唇，看了看父親，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手握緊了筆，觸到簽字欄上總覺得輕飄飄的，仿佛這一筆一劃是在心口上刺字……

突然，手上落了一片溫熱，一只好看的手蓋住了她的顫抖。

這氣息，不回頭她也知道是誰。不過，這個時間和地點，他怎么會來？

“你？”

“別看我，簽字！”

齊川戴著口罩，沒被人認出來。工作人員只是搖了搖頭，覺得黎南子矯情，耽誤他的工作時間。黎父看了幾眼，抽著煙沒有說話。

黎南子有了勇氣和底氣，順利地簽了字、取了指紋，也等著她新的戶口本。

全程齊川都在，雖然一句話沒說，卻給了黎南子無邊無際的安全感。

結束之后，三人走到外面的小巷子里，黎父停下了腳步。

抽完了煙，黎父打量了齊川一番，對黎南子說：“恭喜你！”

這恭喜，黎南子不是太懂，只是敷衍式地笑了笑。

齊川知道，對面的男人再怎么也是黎南子的父親，即便分了戶口、斷了關系也該尊重。見四下無人，齊川取了口罩。

“伯父好，我是——”

黎南子扯了齊川一下，瞪著他予以威壓，這時候能取口罩能介紹身份？

兩人爭執了一會兒，最終黎南子還是給齊川戴好了口罩。

黎父站了會兒想走，總覺得自己被嫌棄、被排斥，可他又很珍惜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見面。

“那個……”

齊川和黎南子好像意識到了尷尬所在，想解釋卻沒能夠。

現在，怎么解釋都不中聽，而且似乎沒有什么必要。

“不用給我介紹，你們幸福就好！”黎父似乎嘆了口氣，皺眉不知想了什么。

黎南子欲言又止，自己這是被誤會了吧？不追星不追劇的黎父應該還沒認出齊川，所以不懂她的阻止，可嘆的是黎南子絲毫不想解釋。

拎著沉重的包，黎南子才想起來，她最后一件事是給錢。自然，她也當這一次是最后的見面。

“我這些年沒存多少錢，這里有——”

“不用了！”黎父神色復雜地退后一步，連連擺手，他似乎突然有了強大的尊嚴。“你自己留著用吧！”

黎南子嘆了口氣，“你別嫌少！”

“不了，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黎父扭頭就走，步伐很快，小聲念著：“留給自己當嫁妝吧！”

“欸？”

一聲爸爸都喊不出來，黎南子跟了幾步停了下來，拎著包相當落寞。

那句“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終究還是刺痛了她的心。

齊川走過來拉黎南子的手，輕聲說：“沒事，你不是已經考慮好了嗎？如此，對大家都好，就讓它這樣吧！”

黎南子鼻子一酸，連連吸了許多冷氣，勉強忍著不哭。“可是，我沒有家人了！”

“我就是你的家人！”

齊川握緊了黎南子的手，將自己的溫熱全都給她。“丫頭，你也還有圈圈，還有很多很多！”

黎南子貼在齊川胸膛上，漸漸平靜下來。“對了，你怎么在這，跟蹤我嗎？”

“傻丫頭，你需要的時候，我不得出現嗎？”

“你那么神通廣大？會瞬移啊？”

“我不神通廣大，但你消息過于閉塞。”齊川見黎南子一臉懵，笑道：“這是你老家對吧？那應該知道哪家飯菜好吃，請我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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