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失憶就是重新開始。
捧著一只白瓷,每天上色上彩,把它一切都改變了。有朝一日,大水覆下,色彩漸漸卻都褪去了。
這個新,不過是萬俟汮訐自己騙自己。
努力那么久、付出那么多,他以為自己感動了所有人,他以為他得到了黎家三人的認可,到頭來才發現他不過是活在自我設定當中不肯醒。
有的人失憶可以像換個人似的愛上別人,可有的人即使什么都變了,卻仍舊對不愛的不愛、對愛的毫無理智可言。
“是我輸了么?”
萬俟汮訐站在窗前,拿著那枚歐泊石戒指出神。
黎南子走了,萬俟汮訐不生氣,可是她走前還取下了戒指。
這是什么意思?
發生什么事他都可以無限包容,可唯獨不能忍受她的離開,而且是無言無痕的離開。
即便齊川再重要,即便她再信任他人,可至于如此對他嗎?
“她們告訴你真相,你便相信所謂的真相。這半年,我做的都是虛假的嗎?你感受到了,可除了感激還有什么?他一出現,僅僅做些無恥的事,你就偏了心?”
實在想不通,實在覺得不公平。
奈何,萬俟汮訐又非常清楚,感情不能強求也毫無公平可言。
自黎南子醒那天,她看他的眼神、對他的態度,已經讓他預料到了:要進入她的心仍舊不那么容易。
可是只要有一絲希望,萬俟汮訐就不會放棄。如果時間夠長、經歷夠多,而且沒有任何人干擾,更沒有齊川的出現,那么他會拿下她的心吧?
一聲嘆息接一聲,這個靜夜空寂難熬。
“老板,楓助理說他跟蹤齊川到華熙酒店了,問下一步如何做?”
“華熙酒店?”
萬俟汮訐輕聲一笑,“看來她在那里!不要驚擾,全都退了,讓她過一個安靜的夜晚吧!”
“可是……”
“我自有打算!”
華熙酒店高層一片安靜,防控十分嚴格,除了齊家內部人一律不許靠近。
齊川處理好了傷勢,打理了一下形象,興高采烈地進了電梯。
這一戰,好好壞壞也算是解了雙方對彼此的怒火。兩人什么約定都沒達成,只是說接下來各憑本事。
“小娘子開門!”
敲了兩下,沒人理他,齊川又喊:“媳婦兒,開門吶!”
黎南子極不情愿地從床上下來,她方才剛要睡著,還帶著一點起床氣。這么晚了,她以為沒人打攪。
開了門,黎南子皺眉盯著齊川,不許他擠進來。“大半夜你有病么?”
見面一貫是這個調子,兩人好像失憶后脾氣都大了些。對別人還好,對對方可就完全不受控制。
齊川輕哼一聲,“你看看為夫傷成什么樣了?你也不關心關心,一看見我就吵,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又不是我打的!”
話雖這樣說,可黎南子忍不住打量了好一會兒,見他并無大礙才勉強放下心。
“你不該對我負責嗎?”
“什么?”
“你想賴賬?”
黎南子翻了個白眼,她跟這流氓沒什么好說的,毫不遲疑關了門。這已經很晚了,先睡一覺再說。
白天情緒起起落落,已經花光了她的精力,她現在困得很。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都沒有什么聲音,黎南子以為齊川也去睡覺了便安心睡下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房門似乎有輕微的響動,還有門卡滴鈴一聲。
黎南子迷迷糊糊沒醒,翻了個身又睡,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被子有風灌進來,而身后有片溫熱靠著她不退散,她才驚醒過來。
“啊!”
“別喊,是你老公我!”
黎南子嚇得不輕,踹了齊川一腳,這一回沒把他踢下床去,反而被捏住了腳。
“娘子,皮膚很滑嘛!”
“滾開!”
“往哪兒滾?”齊川看了看后方,笑著說:“這邊到頭了,我只能往你身上滾了。來吧來吧,我不介意讓你——”
黎南子按住齊川的臉,用胳膊肘別他。“你給我死開,臭流氓!”
“嘶,好痛哦!”齊川皺著眉,捂著傷口喊疼,委屈巴巴的像個孩子。“你不負責就算了,你還欺負我,嚶嚶嚶……”
三觀塌陷!
退了圈的齊川演技還是在線嗎?
他不是倒退了記憶而是智商吧?
一會兒霸王一會兒嚶嚶怪,黎南子覺得自己快吐了!
萬俟汮訐她不愛,可齊川這似乎也不是她能接受的范圍啊……
“你收聲!”
“不,我要親親才能好!”
“嘔——”黎南子翻身趴在床邊,真有種要吐的感覺。“你……別惡心我……”
齊川撲過來,肘著臉盯著黎南子,像是看戲一樣嬉皮笑臉。
“娘子,我是不是要當爸爸了?”
聽了這話,黎南子更想吐了,掀起被子罩住齊川就是一頓打。
“你是打沒挨夠吧?”
“啊,娘子我錯了,我錯了!我投降!”
黎南子又捶了一頓,還是捂著齊川不讓他起。“你以后要是不正常點,我還不如現在就打死你!”
“謀殺親夫,要坐牢的哦!”
“我不怕,萬俟汮訐肯定會保我的,你就去地獄改造吧!”
聽此,齊川也不裝弱了,一下子翻開被子起了身,揉著頭發瞅著黎南子冷哼哼。
“還想著他呢?”
黎南子抱著手、仰著頭,“是又怎么樣?”
這一回,怒火成功被齊川凝集。
撲倒,最為干脆。
俯視黎南子,這才有種氣勢上的凌壓。
“你再說一遍?”
黎南子動了動唇,始終沒發聲。
照目前這個動都沒法動的局勢,她是處于下風無疑了,這一回可不能再讓齊川占便宜、喊負責。
“說呀!”
“說什么說?”
齊川貼近,似笑非笑地問:“你是誰的人?說這個,嗯?”
黎南子咳了咳,她不自覺摸了摸臉頰,這個角度、這個姿勢可真是……
“小心別流鼻血啊,容易引人誤會!”
“能不能正經點?”
齊川抿嘴一笑,“成天就讓我正經,可你又不喜歡真正正經的,女人心可真難猜啊!”
“誰說的?”
“那萬俟汮訐不正經嗎?溫柔沉穩、儒雅紳士,你怎么沒動心呀?”
黎南子欲言又止,這種事她能說明白?
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萬俟汮訐,可她只有花癡;相處久了,除了花癡,她只剩下感激。
或許,一直把他當朋友、當家人,從未當過戀人和愛人。
“你先下去!”
“你不說明白,我就這樣!”
“那我不是離開他了嗎?”
“那你也沒對我表態啊!”
黎南子皺了皺眉,有些無語。“我對你負責,行了吧?”
齊川輕聲笑笑,親了黎南子一下。“怎么負責?”
“我不會拋棄你的,只要你聽話!”
“我得要個名分吶!”齊川抿了抿唇,笑得很是溫柔。“不如娶了我?”
黎南子冷哼一聲,“娶你?我現在還是別人的——”
“你信他?那結婚證是假的!”
沒錯,結婚證是假的,不難驗證。
正因為是假的,所以齊川才沒有任何顧忌。
“我沒錢沒房沒車!你要是不嫌棄,那就入贅吧!”
“嫌棄,所以還是你嫁給我吧!”
兩人相遇,何時都是這頑皮的調子。
說說笑笑是常談,吵吵鬧鬧也是情分。
這深夜很快就過去了,齊川是守著黎南子入睡的,握著她不再戴著戒指的手心里異常溫暖。
“即使你什么都記不得,但還是會因我而舍棄萬千,我非常知足!那戒指跟他一樣,可遇不可求,你舍得下,我便更不能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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