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翻閱完幾本賬冊,抄完一套經文,再抬頭,太陽已經偏西。
他起身,慢慢來到花園。
花匠已經做完今天的事情,正準備打包回去。
見他來了,立刻行禮。
墨宸點點頭沒有說話,只在花園里轉了兩圈,便走了出去。
花匠兒子好奇:“瞧著今個兒公子似乎有心事?”
往常來,都會提兩句一件。
今天是走馬觀花看兩眼,話都沒耐心說就急匆匆往外攆。
花匠收拾好包裹,一拍兒子腦袋:“怎么教你的,在外做事,對主家的一切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問更不要閑談!”
“是。”兒子老實,被打了一下,乖乖幫老父親提東西。
不過今個兒墨宅,確實安靜的不像話。
墨宸來到后廚。
許娘子正準備晚上的飯菜,剛點上火。
墨宸負手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發現許娘子準備的晚餐很少。
他淡淡開口:“今天錢管事她們,不回來嗎?”
“對。”許娘子一抬頭,忙束手站好,小心翼翼回答:“水生回來說了一聲,就急匆匆走了。”
“當時十七也在,沒告訴您嗎?”
墨宸眉頭皺起。
他安排了十七去會富麗華少東家,然后吩咐無事勿擾。
墨宸心里立刻像被什么堵了一樣,氣有些不順。
他一言不發,轉身去了前院。
羅立恒早就離開,如今坐在墨宅大堂的,是魏九和攬月。
魏九正同十七爭執:“就這么待客的,為啥不讓我進去?”
“不喝茶,喝的我都快憋不住尿了,你趕緊讓錢朵出來。”
“咋滴,沒事不能找她?”
“攬月,你想不想跟錢管事聊天?”
攬月并不想。
但是魏九問,她笑道:“自然是想的,鎮上那么無聊,難道有說的上話的妙人。”
“不過我這都是小事,主要是當家的您,鏢局一大堆事等著,不著急呢?”
趕緊回上堯縣吧。
魏九大手呼喇一圈腦袋:“富麗華千金丟了,我得在這坐鎮!”
攬月偷偷翻個白眼。
墨宸一腳踏進來:“我家里沒有丟人,魏鏢頭無須這里坐鎮!”
魏九瞧他進來,相當不高興,又不敢怎么地。
但是惡心惡心對方,總可以:“墨公子,錢管事呢?我找錢管事,她說話比你好聽。”
“十七。”墨宸不搭理他,直接轉向十七:“走!”
說完他掉頭就走,也不說去哪里。
十七立刻抱上劍跟上他。
倒是都忘了家里有客。
魏九:“……”
目中無人!
攬月轉一轉眼珠:“他走了不更好,咱進去找錢管事。”
墨宅沒有多余下人,肯定沒人攔著她倆。
魏九冷哼一聲:“你當我傻嗎?”
墨宸看錢朵跟眼珠子一樣,會放心不管他,自個兒出去玩?
肯定錢朵不在家!
“走,跟上他!”這小心眼,我還就賴上你了!
錢朵的小院收拾的確實干凈。
就是太小,統共兩間房,中間連個隔斷都沒有,夸過方桌就是炕頭。
錢朵一進去,立刻指揮水生:“趕緊將人放炕上!”
水生渾身濕漉漉,跟裴乾一邊一個,架著個昏迷不醒的人,聞言立刻同裴乾配合,將人輕輕放在炕上。
小紅皺眉:“炕上都沒個被褥,硌得慌吧?”
“她都暈了,不嫌硌。”裴乾說。
小紅:“……”
我那是關心她嗎?
我是關心我家小姐?
晚上就住這地方?
小紅環顧一下簡陋的環境,縮縮脖子沒敢說話。
畢竟是她家小姐先暈船,才被帶到這來,人家也沒提前準備著。
說到底,都是自家的錯。
不敢挑三揀四。
但是朱嬌嬌身子骨弱,這春天早晚溫差挺大,大晚上沒個被褥什么的,還不得凍死?
還跟一個水里救起、渾身濕漉漉的人擠一張炕。
想想都膈應。
錢朵目光一掃,見小紅面露難色,朱嬌嬌也怯生生不敢欲言又止。
她沖水生說:“你趕緊回家換身清爽衣裳,讓你娘熬晚姜湯喝下去,小心感染風寒。”
“沒事!”水生山里長大,上樹掏鳥下山摸魚,根本不在乎這點冰涼的河水。
錢朵催他:“趕緊走吧!”
她從錢袋里掏出一把銅板:“找你娘買兩床新的被褥,再去給我買些柴禾。”
她們打算山上野炊,糧油蔬菜瓜果都帶著。
眼下要燒炕,缺柴禾。
水生一聽,立刻明白,笑嘻嘻推開銅板:“我娘肯定不收你的錢,我這就去。”
“拿著!”錢朵硬將錢塞進水生兜里:“又不是我一個人用,武嬸子做活也不容易。”
這里又不產棉花,做床新被褥自己都舍不得用,全是留著娶媳婦嫁閨女,不是誰家都備著。
錢朵也是聽武氏提過,說水生眼看著到說親年紀,得早早備起來,特意花大錢買了棉花,做了兩床十斤重的被褥。
人家準備不容易,錢朵可不能仗著自己現在風光,就隨便取用。
有些錢,該花還得花。
她催著水生趕緊去,又吩咐裴乾:“別傻站著啊,去打水!”
這么長時間沒住人,雖然有人打掃,但是缸里沒水。
裴乾又不是沒干過,當即應一聲,袖子一挽,熟門熟路去水井處提水,看的小紅和朱嬌嬌一愣一愣的。
只知道裴乾跟著錢朵做生意,沒成想真的從學徒做起,連打水的活也干。
兩人對視一眼,沒等說什么,就聽到錢朵介紹錢家溝:“我們村,對你們這些官家小姐公子的,挺尊重,沒人不長眼來沖撞,別怕。”
朱嬌嬌急忙說:“給你添麻煩了。”
“是有點麻煩。”錢朵一點都不客氣:“所以你們也別嫌棄環境簡陋,當時能有這么個小院,我可高興了。”
朱嬌嬌一聽眼圈又紅了:“那時候,你過的一定很艱難吧?”
“趕緊收回你的眼淚。”錢朵往窗外一指:“他一天三遍給我嘀咕,你啥都好,就是愛哭鼻子。”
“……”朱嬌嬌將眼淚給憋了回去:“我控制不了,一難過就想哭。”
錢朵嘆氣:“真是閑的。”
她想哭都沒空哭,少掙一分錢都吃不上飯,哪有時間?
錢朵往炕上一指:“回頭被褥送來,小紅負責鋪床,裴乾燒炕,嬌嬌你想想怎么救人。”
小紅:“……不、不請大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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