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芷的話的,等同于承認她認識張氏。
既然是親戚,那就是家事。
眾人勸了兩句,眼看著日頭要上來,趕緊散開各忙各的去。
賣布的知道討不了好,也不跟著鬧,招呼著人幫忙收拾。
一時之間,沒誰理會張氏和錢芷。
這種情況,對錢芷可不友好。
她奮力要掙脫張氏,哪知道對方的手跟老虎鉗子一樣,死抓著她的胳膊不放開。
張氏惡狠狠的拖著她往前走。
一場鬧劇,就這么消散與熱浪之中。
錢朵看了個全,瞇起眼睛。
不是說,錢家老四房去了齊城,還發了筆橫財嗎?
怎么會出現在上堯縣?
她倒是想有心去問,但不是現在。
錢朵抬頭看看越來越毒的太陽,轉身回了住處。
因為之前張景元住在最好的酒樓,錢朵為防止撞見,厚臉皮靠著跟朱嬌嬌的關系,客居在縣丞家里。
剛進門,裴乾就飛了過去:“師父,那個攬月……”
話還沒問全,就被錢朵壓了回去:“回去說話。”
大門口人來人往,不方便。
裴乾一聽,準有事,立馬緊張的跟著錢朵回了客院。
他耐著性子看錢朵將買來的水果洗干凈分好,讓丫鬟送去縣丞夫人哪里,說自己有事,不親自過去。
等忙完,裴乾抓緊問:“師父,真是攬月自己劃自己?”
“哎呦喂,真狠的心吶!”
“今個兒我爹還問我,這案子跟咱有關系不,我肯定不能承認。”
“所以,到底什么個狀況?我給你說……”
他自己叨叨叨一盤話,錢朵都喝完了一盞茶:“你能讓我開口不?”
“……”裴乾默默閉上嘴巴。
錢朵這才將與攬月見面后的時候說了一遍。
裴乾是她幫手,沒必要瞞著。
裴乾越聽越害怕:“她臉沒花?那大家都以為她花了臉,那以后怎么出來見人?”
“還有,既然她知道咱們計劃,還搞這么兇殘,是不是訛上咱們了?”
錢朵搖搖頭:“乾兒,我都能算計她和張景元,可見也不是個好人。”
“你來我往,固然有真情,但是我與她之間,單純只是互相利用。”
“我是個商人,本性就是要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沒那個善心等著她獅子大張口討人情。”
所以她才主動出擊,絕對不能被攬月搶了先鋒,占了大義。
能掙扎著活到今天,連血脈親人都敢斷,誰又能讓她吃虧讓人情?
不可能的。
錢朵學著墨宸,在杯盞上摩梭兩下:“對了乾兒,攬月的事我跟她已經商量完畢,你別管了。”
“倒是回來的路上,我瞧見了老四房的人,你幫我去打聽打聽。”
裴乾在錢家溝待過,錢朵跟老四房完全撕破臉遷戶出來,他也沒少出力。
這時候一聽,眼睛立馬瞪的溜圓:“他們回來騷擾你了?”
錢朵搖頭:“倒是沒看見我,這不是擔心嗎?”
這家人,沒底線的。
可別回來惡心她,還是做好防范。
裴乾二話沒說,轉身風風火火出了門。
錢朵張張嘴,到底沒喊他,心里暖洋洋的。
這世間,大部分人互相利用,也有很多人溫情相待,比如裴乾,比如外公、再比如……墨宸。
“你給我進去!”
張氏拽著錢芷來到一座古雅僻靜的庭院前,摁著錢芷的頭將其推了進去。
隨后,一個高壯的青年將門關嚴實。
錢芷先是被院子里的富貴驚呆,隨后看到出來迎接的人,當即驚恐的渾身顫抖。
早知道張氏將她帶到此處,在外面拼死也不要掙脫。
來的人,是上堯縣有名的人牙子劉婆子。
她之所以出名,是因為經她手的姑娘,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攬月樓。
看見劉婆子,錢芷還有什么不明白?
她指著張氏,憤恨不已:“你、你竟然將我賣到腌臜處!”
“我呸你的吧!”張氏跳起來:“我不賣你,你爹也得把你賣進來!”
“反正都是賣,他偷了我的錢,我就拿你換錢!”
錢芷張牙舞爪就去撓她,張氏不甘示弱。
在老錢家憋屈了一輩子,換來什么?
她兒子是老錢家唯一的孫子,河里洗澡腳抽筋,差點沒上上來,回家就發起高燒。
老虔婆手里的錢都給錢恒坑走,她只能動自己的私房。
結果呢?
私房也被錢恒偷走!
“如果我兒子死了,我跟你沒完!”張氏也是著急瘋了,叫道:“你趁早安分些,我等著換銀子救我兒子!”
兩個人在院里廝打起來。
劉婆子做了一輩子這種生意,見過哭哭啼啼被家里送進來的,見過自賣自身的,見過被騙進來求告無門的,撒潑的自然也不少。
這種情況,一般打一頓就好。
一頓不行,那就多幾頓!
她看了一會兒,見兩人分不出勝負,只能咳嗽兩聲:“跑這里打架的嗎?”
張氏回過神。
對啊,她來換銀子的。
都怪錢芷這個賤丫頭,把她給氣糊涂了:“劉婆,我賣她!”
六婆扯著嘴皮子笑笑:“聽那話音,她有父親有祖母,你做伯娘的能當家做主?”
“咋不能?”張氏挺直腰桿:“她爹偷了家里錢跑沒影,只留一個不中用的老太婆和這個賤皮子。”
“全家如今是我主事,我這當伯娘的,一手將其拉扯大,算半個娘,自然做的了主!”
劉婆子也不較真,聳拉著眼皮說:“那就簽字畫押,十兩銀子!”
張氏不滿意:“才十兩?”
“十兩不少了。”劉婆子示意高壯的青年摁住錢芷:“瞧這性子,我若是直接送進去,傷了客人怎么辦?花銀子請人來調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張氏:“……再多點。”
十兩銀子其實夠了,她的私房也不過五兩。
但不甘心。
最后討價還價,張氏到底拿了十二兩銀子,飛快的在賣身契上摁下手印。
錢芷徹底賣給了劉婆。
眼看著張氏離去,錢芷妄想垂死掙扎。
劉婆朝告狀青年打個眼色,對方立刻揪著錢芷的頭發進了旁邊的小黑屋,隨后就是長鞭的聲音和錢芷的哀嚎。
劉婆充耳不聞,將賣身契吹干,往袖子里一塞,喜滋滋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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