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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香-第二百一十五章 更迭
更新時間:2020-06-03  作者: 縈索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殺青香 | 縈索 | 縈索 | 殺青香 
正文如下:
及笄之后,周至柔在周家的地位截然不同了。別說沒了背后肆意嘀咕的聲音,就是當面,也沒人敢抬頭多看一眼了。至于幾個房頭分別派人私下接觸她的貼身丫鬟,打探各種消息之類,也是一夜之間徹底消失了。

見此情況,周至柔微微一嘆,大方放手,讓丫鬟出去嫁人了。臨走之前,丫鬟哭哭啼啼,很是傷感,畢竟她此生再也遇不到如周至柔這樣體貼又大方的主子了。

而旁人見她們“主仆“如此情深,也猜到了什么。

猜到就猜到吧,彼此心知肚明。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還在同一個屋檐下,彼此都留三分情面。

只有長房,周箴心中一股郁氣難消。

她的女兒周瑗,竟然是被算計的!什么織布機圖紙,什么家族隱秘,分明是周至柔故意設計的套子,就等人上套。而且看樣子,三房四房五房,至少有一個房頭中計了,可為何偏偏,偏偏最后背負所有罵名的,竟然是她的女兒!

瑗兒,瑗兒,太可憐了!

這會兒的周箴,可想不到要是她立身正,母女兩個都清白做人,什么罵名罪名,也牽連不到她們身上。她只想著,對不住女兒!明明女兒也是大家閨秀,卻跟著她寄人籬下,年紀輕輕心性執拗,容易鉆牛角尖。若是她嫂嫂再寬容大度點,別把嫌棄寫在臉上,若是幾個房頭的人都正眼看人,若是周至柔別那么歹毒,設計陷害,那她的瑗兒怎么瘋瘋癲癲,不肯見人?

都是女孩兒最好的年齡,如花綻放,周至柔在辦她的及笄禮,而她的瑗兒,被關在暗黑無光的小佛堂里,凄慘度日!

她不想怨,不想恨,可心中這股抑郁不平之氣,如何能消?

“女兒,你等著,看為娘怎么替你出氣!“

周箴可比她的女兒沉穩多了,還照樣參加周至柔的及笄禮,宴會上無一絲一毫的失禮之處。甚至為了扭轉周家人的不良印象,她表現得更出色,幫著周大夫人接待女賓,照顧年輕的女孩,悄悄彌補了好幾個失誤之處。而且她相貌氣質,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舉手投足,透著一股迷人的魅力,倒引得不少年輕女孩艷羨,私下里都說,“我到了那個年齡,若是能和箴姑姑一樣就好了!“

對于周箴的種種表現,周至柔看在眼里,并不放在心上。

周箴若是恨她,想要報復,也無所謂。前世她被整個周家打壓著,排擠著,她也用盡全身力氣憎恨著整個周家,那又如何呢?

無關緊要。

十月進入中旬。皇帝派出去的東宮屬臣和翰林院的諸多士子們,還沒將調查報告寄回,京城這邊就有了動靜。一群小有資產的地主們,齊齊到了京兆府口喊冤。

一問,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命官司,就是關于田產的劃分,與官府的官差協商不一致。

魏朝律法規定,農田分水田、旱田,又按土壤可劃分為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每一種的稅率都不一樣。上等田土壤肥沃,出產多,那多交糧食也說得過去。小地主賃給佃戶們,除了給官府的,自家收的,還能讓佃戶分得不少。

是以人人都愿意租賃上等田。

反之,下等田就難的,尤其是水田,水資源不充足,任憑佃戶再勤勞,那地里的莊稼就是收獲不多,能耐幾何?

鬧事的小地主所求也不多,就是按照年初劃定的,繼續保持。

“這是為何啊?年初年中,能有幾多變化?“

“你不曉得么?今年早春,河堤兩岸立了許多水車……好多莊子自發的開了渠,引了水到自家溝渠。那水田蓄滿了水,收獲長了一倍有余。所以官家派來人查,把下等田定了中等,中等田定了上等!“

定田畝等階的時候,想著今年也不是什么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可靠著水車,日后的收獲不用愁了,就紛紛同意了——同意了,才大肆建造水車啊。不然當時人人都想要,憑什么給你?

現在可好了。水車全都被推倒了。沒了水,那下等田本來土壤就不夠肥沃,不得讓佃戶天天跳水,直接累死在田里?

這起案子,京兆府收了。改判倒是容易,找到原告方在衙門的田產卷宗,立檔修改就是。可這件事引起的風波,卻久久不能平息。

和這風波莫名席卷而來一樣,新任京兆尹在朝堂上痛斥前任欽差,并咒罵在背后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之人。

“水車明明造福天下百姓,可就某些人,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天下蒼生!何其可恨!“

風向一變,再也沒人想要周家和周家女為永州大旱背黑鍋了,反而夸贊起周家的“高風亮節“。

周家處于輿論中心,越發的小心翼翼,外界無論是褒是貶,一概不出聲。

士林中,周家的名聲更勝從前了。不少耆老都認為,周家經得起大風大浪,處于劣勢被攻擊的位置時,不驕不躁,不卑不亢;處于上風被夸贊時,也守靜如一,沉得住氣,這樣的家族不興旺發達,豈不是沒有天理了?

其實外界是不知道,周家內部,其實也惶惶不安過。千夫所指之時,不是沒想過,干脆把周至柔交出去算了,一個女孩犧牲就犧牲了,對于家族來說也不傷筋動骨,總比留著她,讓烈火燒到家族里來好吧?

可頂在前面的,頭一個就是周慶書。

來,誰能把周慶書按倒,說服他犧牲他的親生女兒?

第二個就是周瑛。

年輕氣盛的周瑛,眼底不容一絲沙子的周瑛……

周家上下最不好得罪的,大概就是被寄托無限希望的周瑛了,因為他愛記仇!特別小心眼!

就算同時說服了這兩個人,還有第三個絕不同意的,便是周簡了。

周簡放出話來,當年他維護不了自己的親弟弟,害得弟弟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頭,現在他要是還保護不了還為及笄的小侄女,那他白活了這么多年。哪個房頭覺得周至柔拖累了自家,好啊,分出去就是。

周簡一直代表著周家二房,包括長房在內,三房四房五房六房,別看平時內里小糾紛不斷,吵來吵去的斗心眼,可真到了禁藥關頭,哪個房頭敢獨立出去?

此事也就作罷了。

誰知道朝廷的風向變得如此之快,年初的東風轉到年尾,就變成西風了。早前有多忌憚周至柔,怕她牽連自家,現在就有多高興驕傲,因為朝廷不能直接點女孩的名字,便把水車的功勞,按在周家頭上!

這是整個家族的榮耀。

周家居住的巷子,改成了“周家巷“。

以后甭管多大的官員居住附近,都得對人說“家住周家巷某某戶“。

巷口圣旨親批立了功德牌坊。因為水車看似簡單,卻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一座牌坊酬其功,不算多。

而朝堂上下,對此事也沒有任何反對。誰家沒有農田,誰家敢說用不上水車?功勞這么大,沒有真金白銀的賞賜,沒有官升三級,甚至連加封祖宗,恩萌后代都沒有,就一座牌坊——對朝廷來說,就是拉一堆石頭過去,叫工部的石匠們忙活一個月,半點實際上的付出也沒有,誰好意思反對啊?

牌坊立了之后,顯而易見的,周家算是清貴人家中的清貴,主要表現在愿意和周家聯姻的,變得更多了。年紀尚小的周瓊,周瑤等,都有人暗暗打聽許了人家沒有。害的她們在青嵐書苑都待不下去,同窗們看她們兩的眼神變得好奇怪,半是羨慕半是嫉妒,索性回家休息幾日,靜待這段時間過去。

回到家,才發現周家的待遇果然不同了。

周家既是書香世家,從前沒有往勛貴圈子中靠攏,因此家中女孩雖然精心教養著,卻和那天生喊著金湯勺出生的女孩,有本質的區別。一般情況下,極少往來。

可這不是不一樣了么。

頭一個,陳妃的侄女陳珍兒,三天兩頭往周家跑。

再有不同的,護國寺的佛女釋摩蘭,對周家格外不同,初一十五只陪在周家女眷身邊,為周家祈福。

周瓊和周瑤這次回家,發現喜歡佛理的幾位貴婦——釋摩蘭吸引來的,經常帶著自家的女孩來到周家做客。此外,和陳珍兒一樣,身份相當的諸多后妃家族的女孩,也常常來到梅苑。

不知不覺,莫名其妙的,形成了一個小圈子。圈子里有喜歡佛理的,有喜歡蘭花菊花的,有酷愛詩詞歌賦的,有喜歡音樂舞蹈的,明明大家的出身不同,喜好也不一樣,卻能融洽的玩到一起。

“這……算什么?“

無法解釋。

只能說,周至柔的觸角,溫柔的擴散到周圍,并默默的仿照顧天和前世的小圈子,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先是用友誼打造基石,然后用利益捆綁,最后形成緊密又松散的聯盟。大家有需要的時候,可以依靠盟友的力量,等危急難處度過了,有余力時在幫助其他有需要的人……如此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周至柔做得巧妙,比如說她明明有結社之心,卻從來不主動邀請人家,最多口頭上暗示一番,你愿意來就來,不愿意就不來,從不會惹人反感。大多數人衡量一番,一半是看準了周至柔的才能,再者,來了也沒有損失,何樂而不為?

她的小團體漸漸成型了,而顧天和的小團體,卻處在崩潰的邊緣。

知道自己的局限,顧天和生出的放棄顧家家主的念頭。周至柔一方面贊賞,“你心胸非比尋常人,古有堯舜,不以家家天下,你也不自私的認為顧家是私有物,秉承著任賢任能的公道之心。是的,我覺得你盡職盡責,雖然你是在家主身份面前撂挑子,但我還是覺得你有非常強的責任心!“

這邊鼓吹著,到了顧大夫人那里,周至柔完全變了態度,“天和不愿意做家主,強逼著他做,他能做好嗎?他喜歡繪畫,會徘徊在山林里撲捉靈感,愿意為等最美的落日,爬山一整天,當了顧家家主,他再也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他還能這么快活嗎?“

“顧家不是小門小戶,這么一大家子的未來指望,都系在家主一人之手。但凡有個閃失,牽連的可是所有人,甚至是老祖宗!“

“現而今,只有一種兩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讓天和逍遙快活,又能讓顧家家族興旺不敗——我知道大夫人您的意思,是怕天和和他的孩子,失去了原本的地位。其實啊,那偏支庶出的,想要代替正統的,太難了。我翻遍歷史,在皇位的更迭上也沒找到一樣先例。大夫人只要把持住幾樣關鍵的,不怕天和吃虧。“

說得顧大夫人的憂慮漸漸消了。

顧天和非常意外,“娘,你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辦?生了你這個孽障,為娘也只能替你擔著了!“

顧大夫人太疼愛兒子了,她平時里多數落顧天和,其實心里是很驕傲的。因為天和性子純真靈慧,但凡喜歡什么,都能學得極其出色。才多大,已經書畫雙絕,很受前輩師長們的稱贊了。除了不適合當官,就沒旁的缺點了吧?

顧天和很是高興,立刻連夜寫了一封信給兄長顧天瑯。

顧天瑯本就按壓的野心,接到這封信,立刻如野火一樣,燒的心肺肝火大盛。恨不能插翅回到京城。不過總算他沒有失去理智,還按部就班的依從計劃而行,慢慢的在永州搜集消息——不似其他人,只關注大旱,水車一類的事情。皇帝派遣他們出來,就是充當眼睛,耳朵的,回去如何把看到的,聽到的,反饋給皇帝,才最重要,關系著他們外在的官途。

他猜測,宣平皇帝應該不僅僅想知道永州大旱的原因,以及前任欽差怎么著得道,稀里糊涂的把圣眷辜負的。永州出了大問題是肯定的,暗指流民百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得按皇帝陛下的心啊。不然其他州府也出了問題,那還怎么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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